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農村家庭。
他的母親是一個樸實溫厚的人,當她做兒媳對待。
新疆的十月,對於農村人來說是最忙碌的時節,采摘棉花、玉米、水稻之類的農作物都是在那個月份開始。
他的母親不讓她一起跟著去田裡,她便讓男朋友帶著去了鎮上采買食材,做了一桌子的飯菜給他天黑才回家的父母。
第二日,他帶她去山裡遊玩,途經一片胡楊林。
金秋十月,沙漠最美的季節。
胡楊林連片分部,樹冠遮天蔽日滿目金黃,秋日暖陽,像是一股暖流注進了心裡。
葉子撒落在沙子上,深淺不一的金黃印襯下,那片秋日的燦爛,層層疊疊的,燃燒進以安的記憶裡。
微風吹過,金黃色的樹葉猶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般。
樹林深處,有一小溪,兩根樹木搭的橋橫在水深的一處。
水窪裡的魚苗成群。
以安蹲在獨木橋上,伸手去抓裡麵的小魚。
他牢牢抓著以安的一隻手,防止她掉進那水坑裡,說著似是嘲笑她的話:“這到底是有什麼好玩的?看你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他不知,以安即便是個大學畢業的人,還真的是沒見過什麼世麵,那是她長那麼大,第一次出門玩。
他的話像是一個燒紅的烙鐵,烙上的她的心窩,滿身又被炙烤了一遍,連帶著臉也跟著紅了起來。
她在上大學前,一直未出過家裡那個小縣城的範圍,她容易受傷,又容易生病,父母幾乎不怎麼讓她出去。
記憶裡也是一次秋收時節,她和姐姐弟弟坐在父親開的拖拉機裡,幾下的顛簸,因為體重太輕,讓她一下撞在了車廂護欄上,待她反應過來痛時,已是身上流滿了血。
左側的耳朵被那一下撞擊撕扯成了兩半,弟弟指著她的耳朵衝母親喊叫著。
母親一路捂著她破爛了的耳朵到了診所。
村裡的小衛生院,醫生護士都是一個人。
環境簡陋,更談不上什麼手術條件。
因傷在耳朵,在沒有麻藥也不能大麻藥的情況下,能看的到的地方,生縫了13針。
那是以安有記憶以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母親的懷抱裡無助的哭著、嘶喊著。
小村醫,沒什麼技術可言,以安受了那讓她暈過去的痛,可耳朵依然被縫錯位,而針縫不到的地方,傷口肆意生長,內耳道生長畸形。
自那以後,傷口逐漸愈合了,但她的左耳弱聽,也可以說是聾了,時常還有各種奇怪的聲響,每當身處的環境過於寂靜時,她的腦子裡卻嘈雜無比。
可也就是自那以後,她便更孤單了,彆說出去玩,和姐姐弟弟一同去田裡,也都成了不可能的事。
自那以後,她開始留長發,卻從紮起,也從來不去修理那一頭長發,任其生長。
以安的回憶,多是灰色的,連那場初戀都是。
她一直覺得很委屈,初戀,自稱的男朋友,似乎並不是真的喜歡她。
他們在一起,甚至沒有表白,在眾同事的起哄聲中,他開始有意無意的四處宣揚崔靜是他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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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因為父親那樣的教育方法,自小也便是個逆來順受的性子,一來二去的,也就懵懂順從的接受了他的霸道。
可感情,在外麵裝的再好看,始終是騙的了旁人,卻騙不了自己。
他愛玩,愛吹牛,十天有八天都是下了班就出去浪,大多數都是想起來還有個女朋友,打個電話什麼的。
他倒是帶著以安出去過與朋友們見過一回,人聲鼎沸的夜市,他的同鄉大哥請客吃飯。
八月份的天兒,以安卻感冒著,被他硬拖著出去聚會。
那個哥哥倒是個挺好的人,關心以安在外麵吃飯吹了風病情加重,勸著他早點吃好送她回去。
可他卻偏不,還在那說著什麼不相乾的話,彆人在誇他女朋友漂亮,而他呢~話裡話外的都是數落。
“你不要整天這不吃那不吃~多吃兩串烤肉,增加抵抗力,也不知道你是個什麼身體,這麼熱的天還容易感冒,就親了一下,給我也傳染上了,女人麼~關了燈都是一樣的。”
那些話重重的砸進了她的心裡,她有些後悔,自己稀裡糊塗的認了這個男朋友,被嘲笑她不懂情趣。
以安也從不為自己辯解什麼,她認為,自己是個沒什麼人會在意的存在。
即便她在他再三要求下跟著去了他家,依然是該損就損,該甩臉子便是甩臉子。
以安有些恨自己的懦弱和對他的過分依賴,可心底的倔強依然存在,眼裡的淚滴進水裡,不著痕跡。
她拽回他握住的手,抹去眼上的淚,看向溪水不遠處的土坯房子。
一個小孩,隻兩三歲的樣子,蹲在屋前刨土,一旁站著曬太陽的,似是那孩子的媽媽。年齡看著也不大,十八九歲的樣子,單薄瘦弱。少數民族,又是女孩子,似乎總是早早便是與人結婚的命。
她側臉看去,沒話找話,“你說……守在這林子裡,做護林員是不是特彆浪漫?”
說罷轉頭看向他,他卻不以為然,“有病吧~”
說完拉起她走回摩托車旁,一把抱她坐了上去,自己也跨上車繼續朝著山裡開去。
半個多小時的路,都是沒有半點綠色的戈壁。
摩托車緩緩上了山才見成片漸黃了的草。
山上的風非常大,他將她摟在懷裡。
“你看你要的浪漫~美嗎?這麼荒涼有啥好看的也不知道,非要來這……”
以安總是被他晃的七葷八素,有時候對她溫柔又深情,身體上從不吝嗇的要貼著她,卻總在話語中又顯出各樣的嫌棄,她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語氣裡都是倔強。
“看風景難道不美嗎?”
他很無奈,他們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以安過於安靜,有時候甚至會忘記她的存在,她總是獨自做著許多事,他有時會在以安休息時霸道的把她圈在自己租住的小屋子裡,心安理得的享受窗明幾淨及合口的飯菜。
可是......他狂野的心,總是期待著什麼,也清楚的知道,那些永遠不可能從以安身上得到。
他永遠猜不透以安心裡在想些什麼,他不懂她那些詩情畫意的書,更不懂她想要什麼。
而此時,心裡便想著,有這閒功夫去哪裡玩不行?
以安看著眼前的人,他的表情裡儘是對自己言語的不屑,她的表情漸漸也落寞許多。
新疆秋日裡的風,可以吹透一切,哪怕是那綿延的天山,都能向它低頭。
就像此刻,這想要離開的心思,一旦生出啊....是怎樣也留不住。
以安那個時候,還不知道,那個哪怕處處缺點她也願意相守的人,在幾天後,便會離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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