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苡仁無心去聽彆人說什麼,他看向站在檢查床前的方老師,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
“方老師,您可以跟我說說李教授的事嗎?”
他說罷又看了眼正掛著的液體,心想肯定是得在這等著液體輸完了才能走的,便思量著借這時間了解一下以安的事情。
“坐下說吧!”張醫生見大家都站著,便指了指診室裡的凳子招呼著大家坐。
“林先生,崔靜就什麼都沒跟您說嗎?”
林苡仁看向說話的趙尋,搖了搖頭,“她幾乎不說過去的事情,我試著問過幾次,她不願提,偶爾會有因為什麼事也聊上兩句,也就僅限於她家的事情。”
幾人聽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不知由誰開口,大家又不約而同的看向以安,又看向張醫生。
“醒不來,且得睡幾個小時。”
方老師聽罷這才放下心來,他低頭想了想,才又看向林苡仁,“崔靜跟你說了多少我不清楚,但是,我希望你聽過後,對她不要有什麼偏見,我是雖然是她的老師,但也看著她長大,耐心養出來的孩子,我不想她的生活因為我幾句話出現什麼意外。
林先生,你知道她是有過一段婚姻的是嗎?”
林苡仁點了點頭,“我知道,她有個女兒,我們一直在一起生活。”
方老師沉默片刻,“那....我就放心了,這樣看來,她總算是個有個好歸宿了。
她說的李媽媽,是我的同事,崔靜的投資學和精算學的專業課老師,這個老師,對崔靜,抱有的期望很高,她沒結過婚,把崔靜當自己孩子教養了。
她們大學畢業後,也是一樣,崔靜幾乎是有空就住在李老師家裡的,一直到她結婚,崔靜結婚沒幾個月就懷孕了,生了孩子又整天照顧孩子。
應該就是那時候,李教授就病了,肝癌,那個時候,崔靜的公司被他先生經營出了問題,忙的焦頭爛額。
李教授一直到快不好了,崔靜才知道,她覺得是自己不好,沒有關心她的李媽媽,她病了自己都不知道,李教授最後那三個月,她一直守在醫院,親眼看著李老師閉了眼。
幾乎也就是同一時間,她離了婚,一手創出來的公司也沒了,再加上李教授也走了,從下葬那天開始,她就不說話了,她把所有的錯處歸結在了自己身上,辦完李教授的喪事,她也消失了。
大概是過了兩三個月,她班裡的同學在醫院看到崔靜,與我們說起,大家才知道,她病的很厲害,幾乎要了她的命,但是還沒等我們再去找她,她就又不見了。
後來,斷斷續續的聽人說,她出國了。
那時候我想,崔靜這孩子,總歸不該是個隻會鑽牛角尖的,今天能見到,總算是也了了我一樁心事。”
方老師說完,診室裡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林苡仁看向以安,方老師的話像是無數把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將他的心割的細碎。
以安從未與他講過那些。
他隻覺,當初的自己,是有多麼的可笑,這樣一個遍體鱗傷的人,拚了命將自己包裹好重新麵對生活的人,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扒拉開自己血淋淋的傷口,拿過去的事情來拒絕自己。
即便那時他聽的震撼,卻不想如今聽人說來,那竟還是以安避重就輕了的結果。
所以...她怕回家麵對崔家人,怕回新疆麵對同學老師、怕那悲戚戚的墓碑、怕月月也在醫院裡看到沒有人氣兒的她。
她總是避著那些傷痛過活,小心翼翼護著身邊的所有人,唯獨她自己除外。
“林先生,您愛崔靜嗎?”
趙尋的話在屋子裡炸開,方老師沒好氣的一掌拍在他的背上,卻未說什麼。
林苡仁心已了然,自教師辦公室趙尋看見以安那一刻,他眼神裡的喜歡,其實都是藏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