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和妍薇帶著酒店工作人員安置好幾個樓的行李,回到大家聚集的庭院,四處張望找著以安。
最後看到廚房裡的人時,恰巧林苡仁朝著她招手,露露小跑著進了廚房,他們端了幾盆水果放在大家麵前的桌子上。
以安將幾隻裝著剝好桃的碗分放在長輩們麵前,又讓保姆抱著雙胞胎坐好,給孩子們喂著水果。
大家無一不是歎著水果的香甜,歲歲個小吃貨,更是無比開心。
遠處的天山,似乎是近在眼前一般,大片的綠色蔓延過去,落日將世界儘頭都染成了紅色。
苡歌捧著一大束的芍藥進了院子,她找來幾支好看的瓶子將花插了進去,香味不一會就彌漫開來。
花兒是酒店苗圃特意為客房培育的鮮花,以安當初定了三四個品種,山裡天氣涼的緣故,格桑花到六月了也隻是隻零星開了幾朵,萬壽菊也未到花期,向日葵也還都是花苞,唯有這芍藥,依然是她記憶裡的樣子,有陽光的地方都開遍了它,且一直到季末。
以安從房間裡拿了外套和毯子給爺爺和公婆。
酒店工作人員已經開始布置餐桌,饢坑旁的烤肉師傅已將蓋在坑蓋上的毯子揭了去,濃烈的烤肉香味瞬間在院子裡散開來。
兩個師傅站在坑邊,用一隻很長的棍子將烤全羊抬了出來,接著打開另一個坑蓋拿出裡麵的烤饢、烤包子、烤肉串、烤蔬菜、水果和幾隻搪瓷缸子。
饢坑旁還有一隻大鐵鍋,師傅揭開大鍋,抓飯香味簡直要溢出院子。
不一會兒,飯菜便上了餐桌,一大桌子肉,幾乎沒有什麼素菜,為數不多的幾盤蔬菜裡也都摻了肉炒的。
晚飯後,以安扶了爺爺進臥室裡休息,她仔細摸著被子的厚度,開了加濕器,又將空調開至適宜的溫度才坐在爺爺床邊讀書。
是張聞天的《旅途》,每每念至主角失去愛人的痛苦時,她都有些難過。
那個年代...太多的人未有好的結局,書裡的內容讓她也體會到了爺爺當初身在國外卻心係國內的彷徨與憂傷。
人,一生的牽絆太多,父母的期盼就像看不見的絲線,將線那頭的人層層纏繞,纏勒出他們想要的樣子。
許多人,都曾為此惶惶不可終日。
但是,一旦那線斷了,無論困住身體的是什麼,內心也依然堅毅。
爺爺即便在國內生活了一輩子,卻再也去不了上海,再也去不了南京,再也無法踏進那條有他們回憶的弄堂......
爺爺聽著以安念書的聲音逐漸變了調,睜開眼睛看去,恰時她眼裡的淚落下。
他抬手輕輕將淚抹去。
以安將爺爺的手又塞回被子裡,將被子往上拉了拉,繼續念著書。
待到爺爺呼吸均勻她才出了房間。
十點了,天還亮著,雪山在夕陽餘暉的照耀下變得不再冰冷,天空中盤旋的鷹似乎是看見了獵物,直直衝著地麵俯衝下去。
林苡仁站在樓頂的天台看的出神,以安的手環上他的腰。
他將手那手握入掌中,將她拉進自己的懷抱,許久才呢喃著出了聲,“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在這裡的時間,才夠用。”
他的聲音總是帶著催眠術般,讓她有些困倦。
樓頂的風有些大,但是視野很好,可以看見酒店主廳後的觀景台,可以看見遠處成片的鬆樹林和草原上蜿蜒曲折的小河。
她方才隻顧著找林苡仁,未穿個外套便出了露台,此時讓風吹的有些哆嗦。
林苡仁抱她在懷裡,拉緊了風衣,囉嗦著,“山裡到底還是冷些~還是得注意多穿衣服。”
以安在他懷裡應著聲,視線定格在遠處將要沉下山的太陽,牧民氈房冒出的炊煙,飄蕩在空中,隨風而散,又在不遠的山坡下彙集在一起,如薄霧般隱於花叢上。
不遠處正在施工的滑雪場已建好大半,想必....冬天就可以投入使用。
以安的思緒,又回到了那為數不多快樂的記憶裡。
寒假時,姐弟幾個都回了家。
新疆獨有的大片的雪花,鵝毛般落下,無聲無息的下了一夜。
以安清早在爐灰裡埋了紅薯,燒紅了的爐盤上兩隻搪瓷缸子裡熬著梨湯,一隻鐵飯盒裡麵正燉著銀耳和大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