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我能想到。”
“聽我說完。”
其實不算是脾氣多好的少女破天荒在這個時候沒有插嘴反駁,好像對方這簡單的四個字有著讓人信服的魔力,她睜大眼睛看向顧淮。
就看著這個比平時多了一種淡然,穩定氣質,也多了一些喪氣的少年開口說。
“他可能自己也知道自己沒有管好兒子,但是當真相擺在他的麵前,真的當有人用事實來證明他管不好兒子的時候。他反而會用這樣暴怒粗暴的手段來對待張勳,本質上是在向我們,向他的街坊鄰居證明。他有好好管教兒子,他打的越狠,就仿佛能證明他越是用心。這樣就能掩飾他不算個好父親的事實。”
蔡琰皺起眉頭。
“打的越狠怎麼越能證明教養的越好呢?打孩子怎麼能算是一種教育...”
“老一代就是這樣的,季城很多孩子就是這樣長大的,沒有被打過的反而是少數。”
“你被父母打過嗎?”
蔡琰突然問。
顧淮沒有任何滯礙的回答,“有。但是最重要的不是這個。”
“對了,你說近的原因是這樣,那麼還有遠的原因?”
“父權的壓迫唄。”
“那又是什麼?”
“簡單來說,就是家裡是父親做主的家庭,很容易從小就對孩子灌輸自己的概念。希望女生未來能成為賢妻良母,希望男生未來能扛起家庭的責任,賦予自己孩子所謂的責任與人生意義。”
更多的顧淮其實沒有說。
說了現在的蔡琰也不一定懂。
那些潛移默化影響更加深遠的東西,甚至影響一生。
“這...和張勳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她不理解的問。
顧淮停下推車的動作,然後看向蔡琰。
“因為他的父親從小就是這麼對待他的,潛意識的在告訴他,麵對不服從他的人可以拳打腳踢,麵對比自己弱小的人可以用暴力的方式欺淩。他反抗不了他的父親,就將自己遭遇的東西,用來欺淩彆人。這樣仿佛才能讓他感覺到他自己是作為獨立的個體存活著,而不是父權陰影下的一個傀儡,一個受氣包。”
太多沒有聽過的詞彙,以及其中的理由,讓蔡琰忍不住撓了撓頭。
“說的好複雜...我才發現顧淮你怎麼這麼會說教?像個小老頭似得。”
顧淮愣了愣,才反應過來。
的確,這是用自己現實的方式在跟人說話了。在現在的蔡琰眼裡自己就是個高二學生,這樣說話的確奇怪。
他想了想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你也知道我沒什麼朋友,平時不和人打交道,所以就自己會胡思亂想琢磨一些事情咯。”
惡心。
快三十了,還要這樣說話。
“這樣啊...的確,你這人容易沒朋友。”
顧淮自嘲的笑了笑,準備重新推車前進。
卻在這個時候聽到對方突然說。
“不過呢,你要是臉皮夠厚,沒事也可以來找我說話。”
顧淮奇怪的看向眼神不看自己,在看火焰燃燒的天邊,在看夕陽盛放的角落的蔡琰。
“為什麼要臉皮夠厚?”
蔡琰將手從口袋裡掏出來,然後故作瀟灑的一甩袖子。
“當然是因為我很漂亮出眾啊,怕你沒這個膽子。”
“哦,那謝謝你了。”
“嗯...不用謝。”
“好的。”
“我說不用謝。”
“我說好的,我知道了。”
“喂?”
少女突然有些惱火的看向少年。
顧淮奇怪的看著對方,“怎麼了?”
蔡琰沒好氣的說,“我又是今天趕來幫你,又是願意當你朋友,你就一句好的?沒有其他想說的?”
顧淮思考了一下,他拿出手機。
蔡琰以為對方開了竅,要主動加自己聯係方式,也掏出了自己的新款手機。
結果卻聽到顧淮說。
“我們好像要遲到了。”
“啊?誒誒誒誒?!”
“上車,現在是我來救你了。”
顧淮跨坐上小綿羊,夕陽下染紅他烏黑的頭發。
他看向蔡琰的表情,表情認真到幼稚,幼稚到可笑。
可笑到讓人麵頰升溫,發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