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距離左護法在那被徹底摧毀的黃泉宗廢墟之上見到尊主時,已經過去了兩年。
那日的景象,仍舊如同烙印般深刻在他的腦海中:
黃泉宗的三座主峰都徹底湮滅在熊熊烈焰之中,滿地皆是火焰燃燒之後餘下的焦土與殘垣斷壁,空氣中湧動著狂暴的火靈力。
而尊主就靜靜地矗立於這片廢墟的中央,周身籠罩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威壓,那威壓強大到仿佛連天地法則都要為之屈服,隨他心意而動。
左護法當時滿心以為,尊主已然斬情成功,無情道大成,修為臻至化境。
因此,在為古長老找好奪舍對象之後,左護法便馬不停蹄地趕回了長樂合歡宗,時刻等待尊主的傳召。
他心中清楚,尊主修為大進,此番歸來,必定是有要事吩咐,而他必須提前做好萬全的準備。
然而,尊主卻在半年之後才回到第一峰,並且歸來之後便立刻進入了閉關之地,未曾留下隻言片語,也再也沒有踏出閉關的石室半步。
在細細複盤了半年之後,左護法隱隱覺得,尊主似乎並不像是無情道大成的樣子。
回想起在黃泉宗廢墟上的那一幕,尊主周身散發出的那股令人心悸的壓迫感,好像也並非源自修為高深帶來的自然威勢,而是怒意。
那股怒意猶如實質般沉重,仿佛一座無形的巨山壓在左護法的肩頭,令他幾乎窒息。
即便是現在回想起來,左護法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種壓迫感,仿佛連靈魂都被那股熊熊燃燒的怒意所灼燒,與黃泉宗一同化為灰燼。
隻是,在此之前,左護法從未見過如此強烈、如此實質化的怒意,尤其是在尊主身上。
在他的記憶中,尊主向來冷靜自持,不論是麵對上門挑釁之人,還是親手覆滅其他門派之時,都未曾有過絲毫的情緒波動。
正因如此,他才會如此理所當然地認為尊主修行的一定是無情道,而那日所展現出的威壓,不過是修為大成之後的自然流露。
然而,如今細細想來,這個猜測簡直是謬之千裡——無情道的本質在於斬斷七情六欲,心境如冰,哪有無情道大成的人還有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的?
不僅如此,在長樂山脈等待尊主回來的時候,左護法又收到了第二個宗門被尊主滅門的消息。
這個宗門名為青羅宗,是一個連分神期都沒有的中型宗門,修為最高的宗主也不過元嬰期大圓滿,著實令人難以想象,這樣的一個宗門究竟如何才能觸怒魔尊。
不僅左護法滿心疑惑,四大宗門對於尊主此番舉動也同樣好奇不已,尤其是花顏月那隻老狐狸,更是三番兩次試探,企圖從他口中套出些許風聲。
左護法心中暗自冷笑,彆說他根本不知其中緣由,就算他知道,也絕不會向花顏月透露半分,除非他嫌自己命長。
尊主的怒火,可不是誰都能承受的,他已經有了“下不為例”的警告一次,怕是不會有第二次了。
不過在尊主回到第一峰之後的一年半時間裡,左護法心裡確實隱隱有個猜測,尊主接連滅了兩個宗門,與其說是尋仇,倒不如說更像是泄憤。
結合這兩點,黃泉宗覆滅那日尊主身上的滔天怒意,以及命他搜尋弟子名冊的舉動,瞬間有了完全不同的解釋:
尊主在尋找什麼人,而那個人的名字本應在名冊之上。
分析到這裡,那個尊主試圖尋找之人的身份已呼之欲出——就是那個被左護法誤認為是尊主養成對象的愣頭青,龍煜城!
剛得出這一結論時,左護法內心震顫不已。
他回想起在第一次見到龍煜城時,尊主對其的態度。那時的龍煜城不過是個煉氣期的小修士,卻對尊主以“師兄”相稱,並且還有些在左護法聽來簡直是大不韙的驚天發言。
但尊主非但沒有絲毫被冒犯之意,反而以目光威脅左護法配合演出,最後還隱瞞身份和那愣頭青一起進了黃泉宗,成了名副其實的師兄弟。
他曾以為龍煜城隻是尊主為了斬情而培養的工具,如今看來確是錯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