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凝滯,水底漆黑如同墨染,薄霧浮於水麵緩緩飄動。岸邊枯葦叢生,乾癟的莖稈在凜冽的風中瑟瑟發抖,發出沙沙的哀鳴。
一葉破舟孤零零地擱淺在灘塗上,船身朽爛,折斷的桅杆斜斜地指向天空,宛如一截風乾的枯骨。
遠處,山影如刀,將鉛灰色的天穹劈成兩半,偶有寒鴉掠過,黑色的影子投在江心,轉瞬即逝。
突然,江心上方三丈處的空氣扭曲了一下。
最初,那隻是一道細若發絲的痕跡,長度不足一寸,在薄霧中若隱若現。
然而,這道裂痕並非靜止不動,眨眼間便裂成了三寸之長。
就在此時,天邊亮起一點紅芒,拖著長長的尾焰,如流星般破空而來,在裂痕前三尺之處驟然懸停。
光芒漸漸散去,露出了一名手持金色玉簡的紅衣女子。她眉間凝著化不開的倦意,仿佛背負著世間所有的滄桑與疲憊。
她手中的玉簡看上去早已傷痕累累,裂紋如蛛網般密密麻麻地爬滿表麵,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崩碎,化為齏粉。
“又開始了……”
關風月的聲音輕得仿佛一聲歎息。
她凝視著眼前的裂隙,麵上閃過一絲焦慮。
這些裂隙的出現頻率毫無規律可言,有時會沉寂數年,有時卻如雨後春筍般接連湧現。
若非如此,這枚玉簡恐怕早在幾年前就已耗儘力量,根本堅持不到今天。
如今,在提心吊膽中度過了四年平靜時光之後,這些裂隙終於又開始出現了。
她深吸一口氣,左手虛托玉簡,右手掐訣,指尖泛起微弱的金光。
一縷細如發絲的金光從玉簡中流淌而出,如涓涓細流,緩緩向裂隙蜿蜒而去。
金光觸及裂隙邊緣的刹那,虛空微微震顫,裂痕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輕輕撫過,開始緩慢愈合。
金光沿著裂隙遊走,一寸寸修補著破碎的空間。最終,虛空中隻剩下一道淡金色的殘痕,閃爍幾下,便徹底消散於無形。
“哢嚓——”
關風月瞳孔驟縮,低頭看去,金色玉簡在她掌心寸寸皸裂,隨即化作無數細碎的金粉,如流沙般從她指縫間簌簌傾瀉而下。她下意識握緊手指,卻隻抓住一把虛無。
關風月整個人仿佛被定在了原地。
儘管她早已預料到會有這一天,可當這玉簡真正碎裂的瞬間,她仍感到窒息般的茫然,隨後,焦慮、恐懼、無措——種種情緒如洶湧的潮水般,將她徹底淹沒。
玉簡的碎末在風中飄散,像是無數細小的螢火,映照出她內心的淒惶。
然而,更令她心驚膽戰的一幕很快發生了。
在她麵前,那道剛剛修補好的裂隙竟再次詭異地出現,裂隙之後,一道深藍色的電光一閃而過。
關風月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逃!”
生存的本能在她腦海中尖嘯。
她毫不猶豫地轉身,體內靈力瘋狂運轉,整個人化作一道赤色流光,如離弦之箭般向相反方向疾掠而去。
江風在耳邊呼嘯而過,瞬息間,關風月已飛出數丈遠,她的心臟在胸腔中劇烈跳動,幾乎要撞碎肋骨。
腦海中隻剩下兩個字:
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