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軍三師第五營宿舍。
鐵架床一字排開,上麵蜷縮著二十來個年輕士兵。
好幾個士兵麵朝裡側躺著,連翻身都困難,小腿和背上布滿青紫色的淤痕。
文泰成上士正蹲在一張床鋪旁,右手沾滿了韓式正骨油,用力在一名新兵紅腫不堪的肩胛骨上揉搓。
每一次按壓,都帶來新兵從牙縫裡擠出的喊疼聲……
“媽的,老子真的撐不下去了。”旁邊一個臉上帶著新鮮擦傷的光頭兵,聲音虛弱,眼神裡全是絕望。
“每天都是這樣,往死裡操練,比狗還不如。”
他旁邊一個瘦高個,鼻梁明顯剛被揍得不輕,還沒完全消腫:“這樣活著有啥意思?不都得死這兒?你們想想之前的張俊熙。”
提到這個名字,角落裡一個蜷縮的身影明顯抽動了一下。
“張俊熙,他死的時候,連句完整的話都沒來得及說。”瘦高個的聲音帶著顫抖,“跟我們一樣,不就是參加了學校的抗議嗎?把我們發配到這鬼地方來,就這樣死了!”
幾個還能動彈的士兵抬起了頭,眼中全是恐懼。
他們原本都是首爾各個大學的學生,卻因為參與反對當局的學運,被安排進了這支令人聞之色變的“魔鬼部隊”。
這裡的體能極限訓練,人格侮辱和精神折磨,目的隻有一個。
徹底摧毀他們的意誌,磨去他們作為學運分子的棱角。
所謂的訓練,在這裡不過是方便長官們宣泄暴戾的工具。
文泰成手上塗藥的動作沒有停,眼神卻掃過宿舍那扇木門。
外麵的走廊死寂無聲,隻有遠處營房傳來隱約的咒罵。
文泰成站起身,幾步走到門口,探頭左右掃視了一眼。
沒人。
他反手“哢噠”一聲,插上了鐵皮門栓。
這聲輕微的落鎖聲,在死寂的宿舍裡卻如同驚雷。
所有躺著的,靠著的,蜷縮著的士兵,無一例外強撐起身體,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文泰成的臉上。
文泰成轉回身,麵朝這群傷痕累累的年輕人。
他麵色凝重,壓低嗓音。
“衝過軍事分界線,就在今晚。”
時間在這一刻凝固了。
之前無數次深夜裡的咬牙密談,眾人已經達成一致。
既然這裡活不下去,那就得逃。
逃到北邊!
文泰成這個老兵,有著秘密管道,很自然成了核心。
路線、接應、具體時間……
一切都已籌劃良久,出於絕對的安全,文泰成對叛逃日期一直守口如瓶。
此刻,這簡單的四個字,終於落地。
就在今晚!
緊張感瞬間攥住了每個人的心臟,大家呼吸變得急促。
有人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有人瞳孔猛地收縮,還有人挪動傷腿,想要立刻就能行動。
文泰成的視線掃過每一張臉,心情也有些激動:“大家先休息幾個小時,晚上十點準時行動,我待會兒叫你們。”
……
高城郡入城口。
水泥環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