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還是你當年拎著把破刀砍人的時候嗎?!老子告訴你,你老爹我!現在可是傍上了一個大人物!那背景!說出來嚇死你!那可是……”
眼看黃老爹唾沫橫飛、眉飛色舞地就要開始吹噓他那神秘的靠山,譚行頭皮一麻,趕緊抬手打斷:
“打住!老爹!知道你牛!牛氣衝天!行了吧!我不聽!一個字都不想聽!知道得越少,麻煩越少!這是您當年教我的規矩!”
黃老爹被譚行噎得一滯,隨即臉上的橫肉抖了抖,非但不惱,反而咧開嘴露出一口被煙熏得微黃的牙,笑罵道:
“他奶奶的!臭小子!幾年不見,還是這副死德性!行!你不想聽,老子還懶得說呢!”
他大手一揮,帶著一種草莽豪氣:
“等著!老子現在就去搖人!不就是一根細胞活性針嗎?算個屁事!金主庫房裡這玩意兒指不定都落灰了!”
說完轉身就要出門。
看著老爹毫不猶豫的背影,譚行心中一熱。
“老爹!…謝了!”
已經摸到門把手的黃老爹身形猛地一頓。
他緩緩轉過身,那張飽經風霜、寫滿凶悍的臉上,此刻卻綻開了一個笑容,眼角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
“臭小子!跟老子還說這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這間承載了太多回憶的屋子,聲音裡帶著一種厚重的歸屬感:
“當年,你出去護著這幫小崽子,提著刀跟人玩命的時候,你早就是這‘鮮暢’的一份子!這裡,就是你小子的家!”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譚行身上,變得無比認真和沉重:
“哪有自家孩子回家求老爹辦事,當爹的不掏心掏肺幫襯的道理?!
去吧!外麵那群崽子,眼珠子都快黏在你身上了!去跟他們鬨騰鬨騰!”
黃老爹最後重重一拍譚行的肩膀,力道大得讓譚行都晃了晃,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深沉的期冀:
“以後…你小子要是真發達了,飛黃騰達了…彆忘了拉扯拉扯這幫小崽子!
帶他們…也看看高處的風景!彆像老子一樣,隻能帶著他們在泥塘裡打滾!朝不保夕!”
說完,不等譚行再開口,黃老爹就風風火火地衝了出去。
“老爹!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譚行站在原地,望著空蕩的門口,心中滾燙,低聲呢喃。
“譚哥!快過來!鍋都咕嘟冒泡了!”
小狐咋咋呼呼地招手,興奮得那頭“陽光泡泡橙”都在燈光下晃眼:
“快跟我們說說百校聯考!高中咋樣?有沒有不開眼的敢找你晦氣啊?!”
譚行目光掃過小狐、阿鬼他們早就張羅好的熱氣騰騰、紅油翻滾的火鍋,幾十雙眼睛都亮晶晶地看著自己。
他咧嘴一笑,那笑容帶著少年人的張揚和骨子裡的野性。
“操!”
他怪叫一聲,幾步就衝到桌邊,抄起一瓶啤酒,拇指“啵”地一聲彈開瓶蓋,泡沫瞬間湧出。
他仰頭灌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順著嘴角流下,帶著一股子混不吝的衝天匪氣:
“找老子晦氣?他媽的活膩歪了?!老子不把他們砍成八瓣兒喂狗,都算他們祖墳冒青煙!”
“哈哈哈!譚哥牛逼!尿性!”
“就是!譚老大那手快刀,砍那些沒見過血的軟蛋學生仔,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來多少砍多少!”
幾個小子拍著桌子狂笑附和,氣氛瞬間燃爆。
辛辣的麻辣火鍋香氣,在這間充滿機油和淡淡腥臊味的屠宰場休息室裡彌漫開來。
.....
北疆市,富人區,一座風格古樸、戒備森嚴的彆墅書房內。
黃老爹微微弓著腰,臉上堆著恰到好處的諂媚笑容,小心翼翼地站在距離書桌幾步遠的地方,對著書桌後一位身穿舒適黑色家居服、正悠閒品著雪茄的中年男子。
腳下柔軟昂貴的地毯讓他感覺有些不自在。
“哈哈!老黃,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雪茄,抬起眼皮,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目光如鷹隼般掃過黃老爹:
“交代你的事,辦妥了?”
“辦妥了!老板!”
黃老爹腰彎得更低了些,聲音恭敬,“那批‘靈晶’都按您吩咐,安置在碼頭倉庫,隨時可以啟運!保證萬無一失!”
他頓了頓,臉上笑容不變,語氣卻帶上了一絲懇求:
“這次冒昧打擾老板您休息,實在是…有件小事,想厚著臉皮求您幫個忙?”
他搓著手,姿態放得極低。
“哦?”
中年男子臉上掠過一絲真實的驚訝。
眼前這個跟了自己兩年、堪稱最得力也最懂分寸的“黑手套”老黃,辦事狠辣利落,不該碰的絕不伸手,不該問的絕不多嘴。
今天居然主動開口求事?
這勾起了他一絲興趣。他身體微微前傾,指尖在光滑如鏡的紅木桌麵上輕輕叩擊:
“說說看。”
黃老爹深吸一口氣,訕笑著開口:
“老板…能不能…能不能求您賜一支‘細胞活性針’?有個兄弟等著它救命!當然!錢!錢從我的薪酬裡扣!加倍扣也行!”
“細胞活性針?”
中年男子一愣,隨即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好笑的事情,爆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笑聲在寬敞奢華的書房裡回蕩:
“哈哈哈!老黃啊老黃!就為這點小事?值得你跑這一趟?”
他隨意地揮了揮手:“自己去倉庫拿一支就是了!還用得著特意來問我?”
“不行!絕對不行!”
黃老爹猛地搖頭,態度異常堅決:
“老板您信得過我老黃,賞我口飯吃,那是天大的恩情!我老黃心裡門兒清!該守的規矩,一條都不能破!
老板的東西,沒有您的點頭,我老黃一根毛都不會動!”
他拍著胸脯保證。
中年男子看著黃老爹那副認真到近乎刻板的模樣,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幾分,帶著一絲掌控感和欣賞。
他重新靠回寬大的真皮座椅裡,語氣隨意:
“行吧!去拿吧!記你賬上,就按成本價走。”
他話鋒一轉,語氣雖然依舊平淡,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力:
“不過,老黃,月底‘七號碼頭’那單,才是重中之重。
現在正是我們‘啟明’和鼎鋒集團爭奪武道研究院下發的‘全市青少年武鬥大賽’舉辦權的關鍵期,競標就在眼前。
這個節骨眼上,絕不能出半點紕漏!明白嗎?一根針是小事,要是碼頭的事砸了…”
他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
黃老爹聞言,腰杆瞬間挺直了一瞬,那張堆滿笑容的臉上,一股常年混跡底層、視人命如草芥的凶悍戾氣一閃而逝:
“老板您放一萬個心!誰敢在這個當口砸我老黃的飯碗,壞老板您的大事……”
他眼中凶光畢露,一字一句道:
“甭管他是哪路神仙下凡,我老黃親自帶人去,就是拚掉我這條爛命,也要把他剁碎了喂狗!!”
“知道就好!去吧!”中年男子隨意地點點頭,向著門口示意。
“謝老板!謝老板!”
黃老爹聞言,臉上那諂媚的笑容瞬間綻放,腰彎得更深,幾乎成了標準的九十度,小心翼翼地、無聲無息地倒退著離開了這間富麗堂皇卻讓他感到無比壓抑的書房,直到門口才敢轉身。
厚重的書房門無聲地合攏。
中年男子靠在寬大舒適的真皮座椅裡,指尖不知何時又撚起了那支昂貴的雪茄。
雪茄被重新點燃,一縷輕煙嫋嫋升起。
一聲嗤笑響起:
“是條…好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