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行甚至沒有再多看他一眼,轉身,扛著那柄從未出鞘的“血浮屠”,緩步走下擂台。
所過之處,人群仿佛被無形的氣場所迫,下意識地紛紛退讓,看向他的目光裡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震撼、敬畏,以及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懼。
看台高處,一片死寂。
楚江原本抱著的雙臂不知何時已經放下,眼神銳利如刀,死死盯著譚行,緩緩吐出兩個字:
“怪物!”
蘇璿輕輕倒吸了一口涼氣,握著刀柄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指節微微發白:
“好霸道的力量……好狠辣的手段!”
其餘幾位備受矚目的頂尖天才,如趙乾宇、方嶽、柳如煙等人,麵色無不變得無比凝重,先前或許還有的些許輕視之心,此刻已被徹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憚。
譚行感受著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的各種目光,內心卻如同古井深潭,毫無波瀾。
《冰心訣》悄然運轉,將那縷因接觸鮮血而微微躁動、想要徹底撕裂蔣坤手臂的渴望壓回心裡深處。
“弱雞啊!先天真氣虛浮不定,根基不穩,空有境界。
實際戰力,還不如那頭血爪山魈……”
這種程度的對手,連讓他熱身的資格都沒有。
譚行的目光掠過喧囂的人群,投向了其他尚在交戰的擂台。
周圍的歡呼、驚呼、議論,仿佛與他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
唯有胸腔中那股狂暴的力量在真實地翻滾、灼燒,像一頭被強行禁錮的凶獸,瘋狂衝撞著理性的牢籠。
冰心訣的壓製,雖然讓他清醒,但也讓這種無處宣泄的躁動變得更加尖銳和……饑餓。
一種強烈到近乎扭曲的饑渴,從他四肢百骸的最深處彌漫開來。
碾壓式的勝利不僅未能帶來滿足,反而像一顆火星濺入油庫,瞬間引燃了更深處、更黑暗的躁動。
他想要的,從來不是這種無聊的勝利。
他渴望疼痛,渴望勢均力敵的碰撞帶來的戰栗。
他渴望戰鬥,遊走於生死邊緣,每一秒都竭儘全力的極致廝殺。
他渴望鮮血,無論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那溫熱而腥鹹的氣息,才能短暫慰藉靈魂深處的嘶鳴。
他渴望勝利,唯有在慘烈搏殺後掠奪而來的勝利,才能填滿那仿佛永無止境的空虛!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微微痙攣,渴望握住的不再僅是冰冷的刀柄,而是撕裂血肉、碾碎骨骼的真實觸感。
眼底的猩紅非但沒有褪去,反而愈發濃稠,幾欲滴血。
視線掃過看台,掃過其他擂台,如同饑餓的掠食者在審視著下一頭獵物。
冰冷的理智與焚身的渴望在體內瘋狂交鋒,讓他的氣息變得愈發危險、不穩定,仿佛一座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
下一場…
必須下一場!
他的目光驟然銳利,如實質般刺穿空氣,帶著毫不掩飾的、擇人而噬的凶戾,猛地釘向那些尚未結束的戰鬥,投向那些氣息更強的對手。
他需要一個真正的,能讓他放手廝殺、甚至能讓他感受到疼痛的獵物。
“下一場,高一第五組,陳霄,對王猛!五號擂台!”
廣播聲再次響起,將看台上眾人的注意力稍稍拉回。
五號擂台上,一名身材精悍、手持雙短戟的少年已然站定,他眼神銳利,周身氣息凝練,赫然是凝血巔峰的修為。
他的對手王猛則是一名使巨斧的壯碩少年,氣勢狂猛,一看便知力量驚人。
戰鬥瞬間爆發,雙戟與巨斧碰撞出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氣勁四溢,打得異常激烈,引得看台上驚呼連連。
然而,譚行的目光卻並未在五號擂台停留太久。
他的視線緩緩掃過其餘幾座正在激戰的擂台。
三號擂台,一名身法靈動的少女正與一名手持匕首的少年周旋,技巧華麗,但在他眼中破綻百出。
四號擂台,兩名力量型選手正在硬撼,砰砰砰的肌肉撞擊聲不絕於耳,純粹是蠻力的較量,垃圾。
六號擂台…垃圾。
七號擂台....還是垃圾。
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二號擂台。
那裡,一名使用長槍的少年....朱佩奇,正以一種近乎戲耍的姿態,輕鬆愜意地格擋著對手秉括勒狂風暴雨般的進攻。
朱佩奇的槍法看似樸實無華,每每卻能後發先至,精準地點在秉括勒力道最薄弱之處,讓其空有狂猛攻勢卻難以寸進。
他的表情輕鬆,甚至帶著一絲懶洋洋的笑意,顯然未儘全力。
“有點意思。”
譚行猩紅的眼底,終於泛起一絲極淡的漣漪。
這個用槍的,比剛才那個空有硬功的鐵疙瘩強多了。
至少,能讓他稍微提起一點興趣。
就在這時,二號擂台的戰鬥也接近尾聲。
朱佩奇似乎玩膩了,手中長槍驟然化作一道驚鴻毒龍!
“破!”
一聲輕喝,長槍精準地穿透秉括勒的雙斧防禦,槍尖輕輕點在他的胸口。
秉括勒如遭重擊,悶哼一聲,踉蹌著倒退七八步,一屁股坐倒在地,臉色煞白,已然失去了再戰之力。
“勝者,朱佩奇!”二號裁判高聲宣布。
朱佩奇瀟灑地挽了個槍花,長槍負於身後,臉上帶著輕鬆獲勝的慵懶笑容,接受著看台上屬於他的歡呼。
然而,他很快感覺到一道異常冰冷、充滿侵略性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下意識地轉頭,正好對上了看台上譚行那雙毫無溫度、仿佛蘊含著無儘暴戾的猩紅眼眸!
四目相對。
朱佩奇臉上的慵懶笑容瞬間僵住。
他從那雙眼睛裡,沒有看到絲毫的讚賞、忌憚或是戰意,隻有一種……仿佛在看一件有趣的獵物般的審視和饑渴!
那目光純粹而直接,仿佛在衡量他從哪裡下口會比較美味!
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間從朱佩奇的脊椎骨竄起,讓他頭皮微微發麻。
這家夥……剛秒了蔣坤的那個怪物!他想乾什麼?
譚行看著朱佩奇表情的變化,嘴角慢慢勾起。
他抬起手,伸出食指,隔空對著朱佩奇,輕輕勾了勾。
無聲,卻充滿了極致挑釁與壓迫!
仿佛在說:下一個,就是你。
“嘩!”
這一幕,瞬間被無數高一學生捕捉到,看台上再次一片嘩然!
“臥槽!譚行這是在挑釁朱佩奇?!”
“剛打完一場就迫不及待找下一個了?”
“太狂了吧!不過我好喜歡!”
“媽的,這譚行是真不把高一其他天才當人啊!”
“朱佩奇的驚鴻槍也不是吃素的啊!這下有好戲看了!”
朱佩奇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任誰在輕鬆獲勝後被人當眾如同召喚獵物般挑釁,心情都不會美妙。
他冷哼一聲,長槍一頓,毫不示弱地回瞪過去,戰意升騰。
高台之上,幾位天才的表情更加精彩。
楚江抱臂冷笑:“嗬,這下朱騷包惹上麻煩了。”
蘇璿眉頭微蹙:“譚行的殺性好重…他似乎在主動尋找更強的對手來滿足某種…”
趙乾宇眼神閃爍,低聲道:“他在養勢…或者說,他在宣泄某種東西。”
譚行對再次引發的騷動充耳不聞。
他得到了朱佩奇的回應,那升騰起的戰意和能量反應,讓他體內的躁動似乎平複了一絲,但那份饑渴卻更加清晰了。
這一次,眾人看他的眼神,除了震撼、敬畏、恐懼之外,又多了一絲期待。
他們知道,這個怪物,顯然不會就此停下。
而他譚行的目光,已經越過朱佩奇,投向了看台高處那幾位氣息最為“顯眼”的身影。
那幾隻“獵物”,應該更能讓他“飽餐”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