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北疆武道協會安排的酒店頂層,一間可俯瞰大半個城市夜景的奢華套房內。
兩道身影相對而坐,中間的茶幾上擺著幾碟精致小菜和一壺顯然價值不菲的烈酒。
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上,正以慢動作回放著白日裡最精彩的幾個戰鬥片段:
譚行撕裂冰翼的血腥一擊、馬乙雄雙刀爆出的灼目光爆、卓勝那碾壓式的三劍、以及張玄真引動天雷的煌煌神威。
“嘖……”
陳北鬥猛灌了一口杯中烈酒,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讓他舒服地眯起了虎目。
他指著定格的,馬乙雄那陽光笑容與滴血彎刀形成的詭異畫麵,粗聲道:
“老裘,看見沒?這屆的小兔崽子們,真是一個比一個邪門,一個比一個生猛!這他娘才是武道大世該有的氣象!
天才妖孽橫空出世,北疆萬幸啊!”
他對麵的裘霸天,這位北疆武道界的總會長,並沒有直接回答。
他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酒,目光依舊停留在屏幕上那一道道年輕卻已展露驚人鋒芒的身影上,眼神深邃。
片刻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
“這一屆的質量,確實遠超以往。無論是覺醒的異能、修煉的功法,還是戰鬥意識,都完全打破了年齡的限製。”
“放在過去任何一屆,他們都足以橫推同代,獨占鼇頭。隻是不知道……其他城市,是不是也是這樣!”
陳北鬥大手一揮,滿不在乎:
“管他其他城市作甚!聯邦天才越多,將來長城之外的異域異族就死得越慘!我們這幫老骨頭是看不到反攻之日了,但這些小子……說不定真能殺進異域深淵儘頭!把那幫神神鬼鬼的祖墳都給揚了!”
天才輩出,這是好事!!我們這把老骨頭死則死矣!但是希望的火種越多越好!天才越多,就代表咱們聯邦的未來就越興旺!!他們才是聯邦未來的脊梁!”
裘霸天卻緩緩搖頭,眼底掠過一絲陰霾:“大世之氣運昌隆,卻也伴隨著莫測變數。這些孩子機緣太盛,造化太大……我擔心他們心性未必能把持得住。”
他話鋒一轉,聲音漸沉:
“而且這群小子,個個身懷秘密,機遇造化恐怕都不簡單。隻希望……他們不要行差踏錯,重蹈當年覃玄法的覆轍……”
陳北鬥眉頭頓時擰緊:“放屁!我北疆兒郎,哪個不是鐵骨錚錚、身家清白?誰敢背叛聯邦,投靠異域邪神?老裘,你話裡有話?”
裘霸天不答,反而屈指一彈。
屏幕畫麵切換,定格在譚行撕裂柳寒汐冰翼的那血腥一幕:
“你看譚行這小子,功法狠戾,殺性入骨…還有那馬乙雄,至陽至烈的刀意,純粹得可怕,絕非尋常傳承能培養。
張玄真的五雷正法倒是堂堂正正,但在這個年紀達到言出法隨的境界…龍虎山怕是傾儘資源,把他當下一代天師培養了……”
陳北鬥聞言,不屑的冷哼一聲:“誰還沒點秘密和機緣?你沒有嗎?我沒有嗎?隻要能打,心性不歪,就是好苗子!老子這輩子,就認這個死理!”
“哈哈,好!就衝你這句話,當浮一大白!”
裘霸天舉杯大笑:
“來,喝酒!我倒是無比期待,這群小家夥,以後究竟能到達什麼境界!”
“乾!這才像句人話!”陳北鬥豪邁地舉杯相撞。
琉璃酒杯在空中碰撞,發出清越脆響。
烈酒入喉,裘霸天放下酒杯,神色間卻悄然染上一抹隱憂:
“老陳,此次北原道大比,連鎮守長城的‘武法天王’都親自親臨…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武法天王乃聯邦十二天王之一,鎮守長城!那個小子能入他法眼,那是天大的造化!有什麼好琢磨的?天王親臨還不是好事?說明聯邦重視這批苗子!
陳北鬥不以為然,再次滿上酒杯:“來,繼續喝酒!武道大興,聯邦大幸,今夜當儘興!”
裘霸天舉杯相碰,目光卻再次投向窗外無垠夜空,聲音低沉如自語:
“或許吧……我隻願這群小子,武運昌隆,不忘初心…
他頓了頓,杯中酒微微晃動,映出他眼底一絲難以化開的沉重。
“…我真不想…有朝一日,親手送他們意氣風發地踏出北疆,結果盼回來的……卻隻是一枚冰冷的勳章,或是一個……永遠刻在長城牆上的名字。”
陳北鬥聞言,舉到唇邊的酒杯頓住了。他沉默片刻,緩緩將琉璃杯放回茶幾,發出一聲輕歎:“既然選了這條武道殺伐之路,馬革裹屍便是宿命。現在讓他們回頭?老裘,可能嗎?”
他目光似乎穿透了牆壁,望見了無數熱血沸騰的臉龐:“那幫小崽子……哪一個不渴望著在長城建功,名揚天下?”
屋內的空氣仿佛凝滯,帶著血與火的味道。
陳北鬥忽然扯了扯嘴角,喉頭滾動,一段低沉而沙啞的旋律從他口中緩緩流出:
“看那軍旗……在風中指引的方向……”
“戰士前進,廝殺在戰場……”
“赤紅的旗幟上……也飛揚著我們的名姓……”
“年輕的士兵……誰不渴望功勳……”
他竟是不自覺地哼唱起來,聲音粗糲,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每一個字都像是砸在心頭。
這位向來豪邁的老漢,眼眶竟不自覺微微泛紅,仿佛透過這熟悉的旋律,看見了塵封的往事與故人。
裘霸天握著酒杯的手微微一緊,他凝視著窗外無儘的夜色,沉默著。
然後,他也跟著輕聲應和起來,低沉的聲音融入陳北鬥的沙啞嗓音之中。
兩個頭發須白的男人,在這奢華套房裡,對著萬裡河山,哼唱著這首古老而悲壯的軍歌,歌聲低沉,卻仿佛能穿透玻璃,彙入窗外那片璀璨而冰冷的星光裡。
蒼涼而熟悉的旋律漸漸消散在空氣中,套房內一時陷入了沉默,隻有窗外城市的霓虹無聲閃爍,映照著兩人略顯複雜的神情。
那首歌,承載了太多血與火的記憶,太多熟悉卻再也見不到的麵孔。
裘霸天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那沉甸甸的情緒壓下。
他主動拿起酒壺,將兩人空了的酒杯再次斟滿,琥珀色的酒液注入杯中,發出清脆的聲響,打破了沉寂。
他臉上重新露出一絲笑意,轉頭看向陳北鬥,語氣輕鬆了幾分,帶著明顯的好奇:
“好了,不說這些沉重的事了。說起來,老陳,我最近可是聽到不少風聲,說你不聲不響撿了個寶貝疙瘩?收了個好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