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嘍羅的處理就到這裡了。”
耀在用魔法放倒了西城門所有的聖殿士兵,把他們綁起來,待會再讓人處置之後,她拍拍手如此嘟囔。
就在十分鐘前,她對西城門的群眾施放了【獅子之心】讓他們鎮定下來之後,二話不說的打開城門,接著召喚沉眠於此的英靈對塞薩佩斯的人們發表激昂人心的演說,超過一半的民眾便願意留下,跟隨英靈們前方之前規劃的安全屋。
而對於極小一部分不配合還想搞事的人,讓英靈表演了一拳轟塌一間屋子的之後,便一句話也不敢說的灰溜溜離開了。
“艾克斯那邊還需要一點時間……那麼,我先前往大教堂的北入口吧。”
耀使用【探知】,知道到艾克斯在東城門的進展沒有自己這邊快,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不過,這也說理所當然的。自己能夠簡單粗暴的處理西城門的狀況,但需要統率民眾的光明神騎士們不能這麼做。
“【飛行】”
黑發少女漂浮在空中,以幾乎貼著地麵的高度,飛快的穿越城市的街道。而往常熱鬨非凡的市集與商鋪,孩童玩鬨的街道與情侶約會的廣場,如今卻人去樓空,一片的淒涼。
“……”
看到以往摩肩接踵的城市變得廢墟般死寂,為此感到惆悵的耀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歎氣的心情。
然後,在她隨手放到遇到的幾團暴徒,讓消滅幾場火災之後。直接來到教堂的北入口。
這時,來到目的地的耀卻皺緊了眉頭。
血腥味……很濃。)
原本想要解除飛行魔法的耀思索了片刻,改變了主意。她決定不等艾克斯的到來,而是先一步進入大教堂。因為,她從遠處就看見了,此時的入口已經沒有任何的看守,而不論何時都閃耀著璀璨光明的大教堂,這種顯得萬分詭異的場景,她想要去確認一下情況。
她很快的經過上次闖入範圍,進入失去了燈光照亮的教堂內圍,路途上一個人都沒有出現,一片死寂。耀保持著警戒,直到來到了通往外部的大廳穹頂,才解除飛行魔法雙腳落在地麵上。
“……”
這裡四層樓高的大廳穹頂由五彩水晶組成。晶瑩剔透的晶麵,使月光如水的光纖毫無障礙的透過,映照美輪美奐卻昏暗的教堂內部。淺藍、淡紅、金黃色的光芒驅逐了部分的黑暗。
映入耀眼簾的是,血流成河的場景。
昏暗的環境中,那明顯經過激烈戰鬥的大廳,讓她的臉色變得虛幻複雜起來。原本想要軟硬兼施的、說服主教們和自己這方合作,解除他們的精神汙染然後一同管理好塞薩佩斯的預想瞬間落空——甚至,她之前還猜想這個教國危機便是由教皇自己發動的。
“但現在看來不是這麼一回事啊……”
耀輕聲喃喃。
現場的兩批人——主教們聖殿士兵和審判所的人,互相殘殺的事實顯而易見。
麵對近四十人的主教與聖殿士兵精銳,僅有十餘名的審判人員全數將其殺死——以生命為代價,包括兩位年長的審判長,一動不動的倒在血泊中,身上數不清的傷口已經停止流出血液。
而主教們的人數,雖然較多但實力不如對方,反而先入了劣勢。但是,主教方為了活下來也無所不用其極,甚至透支了生命力使用強大的神術。在耀的視線中,就有三人是使用神術而抽空了生命力,死亡的最後一刻保留肌膚變得乾癟,七竅流血的模樣。
“……”
耀很快的在腦海中還原了事情的經過,猜到了大概的情況。
要說前麵的那些不過是被繩子牽引的傀儡而已的話,這位才是帷幕後的人偶師。
然而,在教堂中進行屠戮的並非她想象中那個會在城市下麵埋藏邪惡的魔法陣,戴著冠冕的魔族教皇。
而是——
“喬治審判長。”
雙目遙遙的望向這個地方唯一的活人。
注視著坐在柱子下垂頭的人影,耀停下腳步,難掩心中的驚訝。
“你的身體……”
她指的不是對方觸目驚心的傷口。而是在這個距離才發現,對方的體內隱藏的某種異常是什麼。之前答應過光明神騎士要解除對方精神汙染的耀現在看來,整個事情撲朔離迷。
“……你把詛咒道具埋進了體內?”
聽到聲音,傷重得仿佛隨時喪命於此的喬治審判長睜開了雙眼,默默的仰望站在自己數十公尺外的黑發少女。
而耀好不容易才按抑下心中的驚駭,她換了一個問題,緩緩問道:
“這個教會是由魔族來成立的吧?”
“……最初是。到了現在也掌控在那位手中。”
張開雙唇,嘶啞卻有些釋然的聲音從審判所的喉嚨傳出。對方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麼,而他的胸部的肋骨似乎骨折了,每說一句話,年輕的審判長都要喘一口氣。他虛弱的繼續說道:
“我是以……自己的意誌行動……為了讓塞薩佩斯獲得重生。”
這一瞬間,耀腦中的簡報資訊,當下的場景,與審判長短短的幾句自白,各種拚圖碎片所組成的畫麵,審判長近乎無情的做法讓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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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你。”
接著,耀緩緩的吐氣,開口:
“如果說,不這麼做……把整個國家攪得天翻地覆,就可以改變教國。你會後悔嗎?”
“最光明的契約,執行時必會伴隨血腥與黑暗。”
黑衣的審判長想要站起來,卻因為右腿的傷勢而踉蹌了一下。即使如此,他還在咬緊牙關,手掌扶著柱麵,另一隻手拿起了閃爍著黑光的長劍,審判長將之刺在了地麵上幫助自己站穩。
“但黑暗最終會被光明葬送不是嗎?”
對現場的血腥程度看不過去了,耀一邊回答,一邊抬起左手,以往光滑如今卻處處都有劍痕與神術痕跡的地麵亮起了紅光。隻見,她施展魔法讓屍體與血水沉入地麵消失。而看見這個神乎奇跡的魔法,審判長不禁感歎:
“……般若,屠龍者,平息伽德王國之亂,在魔法大學外擊破六國聯軍,挫敗巫妖意圖的少女——有這樣能耐的人……果然是本尊啊。”
站了起來,但依然要倚靠柱子的審判長說道:
“我一步步走來,到了能夠清洗光明神教會的一步,深知要做到你在珈西亞王國那樣、揪起變革的困難。對此,我對你的事跡感到無比的敬佩。懷抱著一絲希望,讓艾克斯離開這個國家,去找你也是如此。”
喬治審判長緩緩說起下去。
“但沒有想到,艾克斯真的找到了你,你也不願意出手拯救這個國家。所以隻能靠我自己了——”
黑發少女打斷從剛才開始就有些神誌不清,陷入回憶之中的對方。
“……把大量的贖罪券賣給我是你的人吧,還有許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可能愛麗受罪的那件事也是你乾的。”
耀靜靜的看著審判長,她把對方的沉默當成了默認。
而審判長沒有在意耀眼中逐漸浮現的怒氣。
“我還想著,假如屠龍者也不願意挺身而出,沒有看見這個國家扭曲之處的話,沒有人救得了這個國家和艾克斯了,那麼——”
“——”
“與其讓其他國家正義凜然的入侵塞薩佩斯,不如讓我親手毀滅它。”
注視著審判長的耀聞言,因為對方的偏激言論,微微睜大了眼睛。
但是,耀很快的搖了搖頭,拋開那些複雜的思緒。
“……那些事情我可不管,但我必須替自己的學生討回公道。”
她握緊雙全拳,依舊邁出腳步上前。
“雖然有些痛,但你好歹是男人,忍一下。不要哭出來哦。”
似乎早已預料到耀會對自己動手,審判長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神色。
鐵灰色的雙眸平靜的回視對方憤怒的目光。
“人民需要信仰的支撐。比我年長的你想必也注意到了,他們既無知識,也無力量,如果沒有教會作為光源領導他們的話,他們的‘惡’根本無法抑製。更何況,這些人都是罪人之後。如今外麵的暴亂就是證明。當然,我也是。”
“——”
“三十年前的大災害,讓我們教會出現了斷層,一群內心得不到最殘酷鍛煉,靈魂不夠強大的人們見了教皇,然後—個個被汙染陷入瘋狂……三十年前四十位塞薩佩斯的年輕才俊進入,隻有不到十人活著出來。而所有沒瘋掉的人,是對光明法典不熟悉而信仰不足夠堅定的人,這樣的他們活了下來。”
耀的靴子踏在充滿碎石的地麵上,傳來刺耳的摩擦聲響。
“就是那時候,教國的權力發生了更替。而我和他們一樣。但我是之後被挑選進入的第三批候補。”
那時候,陪同喬治的導師為了向教皇稟報主教們的異常,讓少年的喬治留在外麵,自己則是進去覲見。後來的事情就是,代替自己進去教皇宮殿的導師出來後,勉強保持最後理智,哀求喬治殺了自己。
“麵見教皇後,升為審判長會對犯人使用酷刑來發泄心中的殘暴,而從執事或祭司升作主教們則是必須滿足不同的私欲,來維持那份可悲的理智……這樣的國家已經沒救了,必須進行‘清洗’。”
“是嗎?”
耀一邊行走一邊聆聽喬治的言論,心中則是暗中搖頭。
不能說這是完全錯誤的,而耀也知道自己沒有對他人的國家事務插嘴的資格。而且,在地球出生,作為平凡人的她很難站在一個統治者的角度來看待問題,所以自己的觀念也未必正確。
然而,對方的說法有一個她無法接受的地方。
這位審判長將自己造成的混亂歸咎於必要的犧牲,然後作為統治者竟然視人民為罪惡的源頭。
高高在上的將人民當成凶惡的存在來治理,這是根本的錯誤。
這便是讓她反感,皺起眉頭的原因。
所以,她開口問道:
“那你又是如何去裁定自己行為的善惡呢。要知道,外麵的人們都因為你的獨斷而承受痛苦。”
審判長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的掙紮,但很快恢複平靜,開口道:
“……外麵的民眾不是我計劃中應該因素考慮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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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連腳步也微微一頓。
“……你說什麼?”
“因為我所謀求的是塞薩佩斯的未來。他們的痛苦的一時的,但不做出改變的話,這份痛苦就會繼續延續下去。”
“!!”
“而且,屠龍者你又如何保證裡麵沒有渾水摸魚之輩,趁機引起混亂搶劫殺人。還是說,你眼中求救者就是需要無條件被保護的弱小,而統治者就是強者,就是罪惡,需要被製裁的那方。”
“……”
“至於經過這次的事情後,那些暴露惡劣本性的人,自然會有人去解決他們。所以,需要由黑暗來吞噬黑暗,脆弱的光明才得以綻放。”
審判長如此回應忍不住開口的耀,將自己盲目的鋤強扶弱的舉動,賦予這次行動的正當性,但少女不為所動,稍微停頓在原地後,繼續邁出更為堅定的腳步。
“我看到了不認同的神色呢。觀點沒有獲得你的認同,我深感遺憾。”
“有什麼好遺憾的,我可不會認同這種製造混亂的借口。”
耀平靜的說:
“你口中的未來,在我看來什麼都無法保證。”
“這並不是我的借口。”
黑袍審判長身上不斷滴落血液,地麵暈染著一灘又一灘鮮紅的光芒。對方的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萬分蒼白。
縱然如此,他依然瞪著步步逼近的黑發少女,繼續說:
“塞薩佩斯的人民隻不過把愚昧轉移到了信仰上,他們盲從的本質在這六百年來根本沒變過。所以必須用火與血,讓他們醒覺。而且,在我看來,你與我們沒什麼不同。利用了大義的名分,你的雙手也是染上大量人的鮮血,甚至可說比主教們更加的惡劣。”
“惡劣嗎……戰爭不論是持有大義與否,對我來說,確實是再也惡劣不過的事情。”
耀首次點了點頭。
“雙方的士兵都有著等著他們回家的家人,作為一方的棋子,他們無力反抗。我也不多說什麼。但我與你們的不同在於——”
來到了離審判長不足十公尺的距離,耀否認了對方所采取的行動中的“價值”,因為審判長對教國人民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
“失去什麼,拯救什麼,是由他們來選擇。你帶給人們的那些痛苦,讓他們流血——哪怕你認為這是有意義的,但這份意義就要他人來為你付出生命的代價,這是不對的。艾克斯他正是因為明白了自己應該為了什麼挺身而出,又該守護什麼,才站了出來。但不是全部人都會像艾克斯一樣,具有那份寬容和勇氣,能夠忍受失去心愛且重視的事物後,重新站起來。”
“……”
你的方法是錯的——耀如此斷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