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年手中提著一盞煤油燈,這是他離開星火前順手借的。
前台小姐見到餘年借東西眼睛都泛起了光,她興高采烈的從桌下掏出了一盞全新的煤油燈,硬是塞給了餘年,眼神裡滿是期待餘年物歸原主之後再跟他挑燈夜談。
女孩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在看出餘年眼底的退意之後硬是塞到了他手裡,美其名曰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餘年,你要記得還我!”
餘年艱難的避開了女孩冒著綠光的眼睛,但可惜的是,還沒等他拒絕他就被推出了門外,回過神來的時候,雪花已經在他的發絲上掛起了冰花,他隻能麵對漫天的飛雪發愣。
星火的人真是熱心到不行啊。
這是一句言不由衷的感慨,但好像也沒形容錯?
所以他越過了那座名為高天的牆,站在了這棟彆墅前,這是一趟艱難的旅程。
從下一區到上二區的距離不算短,但到中心街就有些距離了。
煤油燈散發的微弱燈光正好為他照亮了眼前的這道大門,棕紅色的門看起來有些沉默,銀白色的門把手上好像還出現了他的倒影。
卡其色大衣的身影在銀白的鏡麵裡晃晃。
餘年站在原地沒有動作,他的目光緊緊盯著正在被緩緩打開的大門,煤油燈的光還沒能照入屋內,門外的飄雪就先一步飄入玄關。
他早該想到的。
王煬身為星火的總負責人,他死的時候,那些教會肯定也在場,所以沒理由會忘記他的存在。
雖然不清楚王煬到底做了什麼,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他的住所,一定有人盯著。
教會的、星火的、城主府的。
隻要還有記得王煬的人,這裡總歸是會有人的。
王煬為自己的死選好了舞台和觀眾,儘管沒有掌聲,但他的表演一定是深入人心的。
此刻的門已經被完全打開了,但除了風聲,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天際的黑雲低矮得令人心悸。
餘年深吸了一口氣,那些雪花把他的眉毛和發絲都凍成了白色,他摸了一把臉,沒再猶豫,孤身一人走入了屋內。
泛黃的火光透過燈罩打在了玄關上,大雪紛飛的天與午夜並無區彆,屋裡是黑的領域。
餘年很有好習慣的隨手關上了門,他的影子從腳底一路延申到了牆壁上,有大也有小,在火光的躍動下影子也跟著搖曳。
他沒急著往裡走,而是將煤油燈放置在一旁的鞋架上開始晃動自己的腦袋,少部分的白被他甩到了地麵上融成水漬。
“分頭行動?”
幽靈小姐顯出身形歪著腦袋看餘年像隻貓似的甩頭。
“彆。”
聽到少女聲音的青年停下了動作,伸手將煤油燈拿起,他抬起眸子,看向大廳裡通往樓上的階梯。
那裡除了黑,一無所有。
“應該有人在等我們了。”
於是,餘年邁步向著樓上走去,靴子與地麵相撞,發出噠噠噠的聲音。聲音一直在這間屋內蕩出去很遠。
幽靈小姐飄在他身旁,他們肩並肩的一同往黑暗的樓道中走去。
屋外的大雪伴隨呼嘯的風掩蓋了他們來時的路。
屋內唯一的光源隨著餘年的移動,將黑暗逼退到各個角落。
房子將風雪完全隔絕,風雪的聲音似乎都不存在了,隻有衣擺間的摩擦聲在絲絲作響。
第二層是很常見的複式樓設計,站在這裡,還能直接看到一樓客廳的情況。
通往第三層的樓道在沒有煤油燈的火光下像是浸泡在墨水中一般。
餘年沒有理會走廊的扶手和三樓的黑,他的目光投在了扶手儘頭兩旁錯落的房門上。
這麼大的一間屋子,餘年好像還能想象一大家子人在這生活的樣子。
但實際上,這裡並沒有生活的味道。
在他走進門內就知道了。
這裡沒人生活的痕跡,哪怕地麵乾淨得反光,哪怕鞋架上一粒灰塵都不曾落下。
但這裡確實像是一座孤島,隻有偶爾吹來的海風和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聲音會光顧。
王煬的身世好像也不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