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哈赤率領八旗大軍之中的六旗,風風火火向老寨赫圖阿拉進發,一路之上,遇到了很多堡寨,都已經是人去寨空。
經過查看,裡麵找不到屍體,也找不到任何物資,連修建寨牆的巨石都消失了,僅僅留下一地狼藉。
他非常驚奇,搞不明白這股明軍是如何人不知鬼不覺的攻陷了這麼多堡寨,堡寨外麵沒有一點戰鬥的痕跡,堡寨內部倒是有不少鮮血,景象很詭異。
努爾哈赤越走越心驚,丟下四個旗押解著奴隸和物資慢慢走,他帶著兩黃旗火速向赫圖阿拉挺進。
遼東的雪仍未停歇。努爾哈赤身披玄色狐裘,騎著那匹伴隨他征戰的“踏雪”寶馬,率領兩黃旗精銳疾行在通往赫圖阿拉的官道上。
馬蹄碾碎積雪的聲響,在空曠的雪原上格外刺耳,卻驚不起半分生氣。
往日裡,老寨之地,女真人口興盛,這處距赫圖阿拉十裡的岔路口,散居著很多的女真百姓,這個時間已經炊煙滾滾。
如今,隻剩被積雪掩埋的斷壁殘垣,幾隻寒鴉落在焦黑的木頭上,發出淒厲的啼鳴。
“汗王,前麵就是赫圖阿拉外圍了。”親衛勒馬稟報,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沉重。
他的目光越過前方的山坳,那裡本該矗立著象征女真守護的“鎮北亭”,此刻卻隻剩半截焦黑的亭柱,在風雪中搖搖欲墜。
努爾哈赤沒有應答,隻是夾緊馬腹,加快了速度。
當赫圖阿拉的輪廓終於出現在視野中時,他下意識攥緊了韁繩,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那座他親手締造的城寨,曾經的“興京”,此刻竟成了一片連輪廓都模糊的焦土。
原本高大的城牆,熙熙攘攘的人丁,都消失不見,隻剩下一根根碳化的木柱,如同無數隻伸向天空的枯手;
城牆被烈火熏得漆黑,多處坍塌的缺口裡,能看到內部燒成琉璃狀的焦土,在雪光反射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連日的大雪,早就掩蓋了殘破的城垣,但眼前的空氣中仿佛還彌漫著濃烈的焦糊味,連飄落的雪花都仿佛被染成了灰色。
兩黃旗的士兵們紛紛勒住馬,他們望著眼前的景象,臉上滿是震驚與悲憤。
這裡是他們的根,是所有女真子弟心中的聖地,如今卻淪為這般模樣。
努爾哈赤翻身下馬,深一腳淺一腳地踏上外城的土地。
積雪覆蓋的焦土下,隱約能看到散落的木炭與碎骨,偶爾有未燒儘的布料殘片露出來,不是明軍的號衣,便是女真百姓的麻布袍。
他彎腰撿起一塊燒變形的銅釘,那是外城城門上的門釘,曾鍍著鎏金,象征著城寨的威嚴,如今卻隻剩焦黑的殘骸,冰冷地硌著掌心。
博爾晉、納穆泰、安費揚古、扈爾漢、額亦都五位來到努爾哈赤麵前撲通跪倒在地,口稱有罪,祈求大汗治罪。
往日不可一世的女真人甲兵也都耷拉著腦袋,仿佛失去了靈魂。
努爾哈赤理都不理他們,一直沉浸在悲痛當中,緩緩向內城走去。
穿過外城的廢墟,內城的慘狀更令人心悸。
這裡曾是女真貴族的聚居地,努爾哈赤的汗王宮便坐落於此,如今卻隻剩一片斷壁殘垣。
汗王宮早就燒成了一片廢墟,大殿早已倒塌,獨有兩根盤龍柱還倔強的豎立著,被燒得通體焦黑。
柱子上的盤龍早已燒得看不出形狀,龍鱗焦化剝落,龍頭耷拉在斷柱上,像是在無聲哀鳴;
原本鋪著青石板的庭院,被烈火炙烤得崩裂開來,縫隙裡塞滿了灰燼,幾隻野狗在廢墟中刨食,見有人來,叼著一塊燒焦的骨頭倉皇逃竄。
努爾哈赤走到斷牆前,指尖輕輕拂過牆麵的焦痕,仿佛能感受到當年的煙火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