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神武悲壯慷慨地說:“當然是去殺建奴!”
張神武素來耿直,說話直爽,他也知道薛國用留他在廣寧也是出於一片好心,可是他麵對這片好心,卻不能接受。
“我乃大明將士,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女真韃虜犯我疆土,本當殺敵報國,如果畏縮不前,是我等武將的恥辱,更是我大明之恥!”他緊握著拳頭,雙目透露出堅定的光芒。
薛國用見到張神武很不給麵子,也很生氣,又問:“我怎麼會不知道殺賊報國是我們為臣子的責任,可是沈陽、遼陽十數萬人都失敗了,就你這二百多人,殺得了建奴嗎?”
張神武慷慨激昂,竟然梗著脖子回答:“十幾萬大軍望風而逃,那是將領沒有誓死抵抗的決心,都想明哲保身,畏敵如虎,又怎能不敗?”
“我就二百餘人又何妨?各個奮勇殺敵,一樣能給建奴重創,大人,你想呀!建奴本是小族寡民,全族也不過幾十萬人,能戰之兵也不過數萬而已,而我大明漢人何止百萬!倘若都能奮不顧身,奮勇殺敵,哪怕是他們再能打,我們幾個換他一個也一樣綽綽有餘!豈能容許他們在遼東猖狂?”
“若人人都畏敵如虎,不敢拚死搏殺,都尋找敵眾我寡而怯戰的理由,今天丟了沈陽和遼陽沒人管,明天丟了廣寧和錦州也沒人管,後天是不是丟了山海關和北京城一樣不會有人管?這大明的江山豈非要拱手讓人?
“張神武!你放肆!休得胡言亂語!”薛國用氣得渾身發抖,他的身體本來就不好,氣得連連咳嗽。
張神武卻沒有服軟的意思,依然梗著脖子說:“戰場搏殺是我們武將的宿命,馬革裹屍是我們最高的榮譽,國家蒙難總要有人要站出來犧牲,我張神武願意做個先行者,此次前往遼陽縱然殺不了建奴,也要死在遼陽!”
說完,拱了拱手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望著這頭倔驢,薛國用搖頭歎息,遼事艱難,他本來想招募一些可戰敢戰之兵將,可人家一心全節,慷慨赴死,他又有什麼辦法?
張神武離開巡撫薛國用的行轅,看著跟隨自己這二百四十餘人的弟子兵,也是心生感慨,他們信任他,跟隨他,而他卻要帶他們飛蛾撲火一般走向覆滅,還是有些殘忍,有些不忍,但是想到國家大義,他狠狠地下定決心。
他帶著部隊繼續前進,行至三岔河,迎麵而來的是浩浩蕩蕩的逃難民兵,約有十餘萬之眾,浩浩蕩蕩,拖家帶口的行進在路上。
退下來的軍隊,丟盔棄甲,狼狽不堪,有個風吹草動,便驚慌不已,他們被女真人打怕了,膽怯了,已經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
張神武在薛國用麵前慷慨激昂的長篇大論,但他畢竟也是武舉人出身,他也不傻,他也明白兵少將寡難以作為,當他看到潰軍隊伍時,就有了鼓動潰軍的主意。
退下來的十幾萬大軍當中,哪怕有兩成能夠被他勸說返回遼陽戰場,那麼有了兩三萬人,雖然不一定能夠取勝,但斬獲必定是會有的,到時候再做打算必定更加有利。
於是,他尋到逃兵的將領,想說服他們與自己一道殺回遼陽去。
張神武說:我看從遼陽逃來的民兵足有十餘萬之眾,若將如此雄厚的人力組織起來,什麼樣的敵人打敗不了?即便是戰死,也不失忠義之士的美名!何必像今日這般抱頭鼠竄、苟且偷生?
而逃回來的將領哪裡會聽他的勸說,紛紛表示:兵士疲憊,士氣低落,已經不易再繼續作戰,現在遼陽已失,返回去也無濟於事,徒增傷亡,不如保存有生力量,待到朝廷調集援兵一鼓作氣再殺回去。
然而,張神武不是龍文章,他沒有龍文章的厚臉皮,也沒有龍文章那樣的動員和鼓動能力,所以他也拉不起一個團,隻憑著忠義和大義的名分就讓彆人去送死,還是太天真了。
任憑張神武如何勸說,這群逃兵逃將嚇破了膽,說什麼也不敢向東再邁一步,他們對張神武的演講無動於衷,繼續失魂落魄地向廣寧方向逃去,他們怎麼會知道,廣寧也不是安全之地,女真人已經將廣寧的財產押給了晉商了。
而我們的孤膽英雄張神武,沒有動搖,他勒緊韁繩,在風雪中帶領那二百四十餘名家丁繼續向遼陽挺進,他全力以赴,去馳援一座早已消失的城市,他不知道的是,從他帶領家丁隊伍從關內出發,他的悲壯故事早就注定了結局,誰叫他是逆行者!
張神武帶領他的部隊頂風冒雪,日夜兼程,逆流而上抵達首山。
首山之地,是遼陽的外圍了,距離原來的遼陽城隻有十七裡,周圍的村民和部隊都跑光了,張神武等人想購買些物資都沒有地方可買,因為這時,張神武所部已經斷糧一日,家丁們又冷又餓,疲憊不堪,張神武想到了逆流而上很困難,但是現實比他想象的更加困難。
二貝勒阿敏的鑲藍旗就駐守在附近,為了阻止遼陽城的消息,遠遠的放出來斥候馬隊,兩支人馬不期而遇碰撞在一起,戰鬥一觸即發。
這幾天,遼陽周圍的人都跑了,連個人毛都看不見,再加上遼陽的靈異事件,女真的斥候們都心不在焉,怎麼也想不到會有明軍的軍隊出現,當張神武帶領部隊衝殺過來,他們措手不及,女真斥候隻來得及慌忙吹響警報的號角。
張神武的部隊雖然疲憊,但是什麼將帶什麼樣的兵,強頭張神武帶的兵也都是強種,他們看見女真人,頓時放下了疲憊,衝上去砍殺,竟然將斥候隊給殺的打敗,斬殺百十來人。
後金軍隊不愧訓練有素,大隊人聽聞敵襲的號角馬蜂擁而至,張神武帶領家丁隊伍拚死抵抗,奈何疲憊不堪,寡不敵眾,包括張神武在內,二百餘人全部力戰而亡。
隻有冉紹登等四十餘人脫逃,逃出的人也都缺胳膊少腿,肢體不全,何等的悲壯!
這支逆流而上的小部隊就這樣被殲滅了,還有沒有明廷軍隊逆流而上呢,當然有,讓我們等待下一位無畏的英雄閃亮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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