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承傑很煩心，他們打聽了好幾個村子都沒有發現娘親的消息，這都二十多天了，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和福伯到底在哪裡？也不知道他們是死是活？
毛承傑一行人拖著疲憊的身軀，緩緩走出一個小村子，不用說話，看大家的神態就知道，大家都沒有打聽到有用的消息。
今天已經走過了四五個村子，他們挨家挨戶地打聽，卻依舊毫無收獲，大家都非常失望。
牛晃一屁股坐在村口的大石頭上，拿起水囊，猛灌幾口水，抱怨道：“這都找了多少地方了，連根毛都沒找著！一點兒有用的消息都沒有，難道就這樣失蹤了不成！”
說著，他揉了揉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又說：“這幾天，我都吃不飽，睡不好，你們看我都瘦了！”
羅小虎也一屁股蹲在地上，應和：“是呀！是呀！我也餓的都沒力氣了！”
王文斌見狀，走過去踢了羅小虎一腳，說：“每次都是你們兩個吃的最多，還喊著餓！你們不是餓，是懶！”
牛晃不服氣地說：“好像你不累似的，要不我們在這裡歇歇，你去前麵那個村子裡問問？”
毛承傑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他明白自己這幾個兄弟你一言我一語的拌嘴，其實是這一段時間太辛苦了，風餐露宿到處打聽，還沒有任何消息，沒任何希望，大家心裡苦悶，想打退堂鼓，又不好意思張口，就相互鬥鬥嘴，排解一下鬱悶。
王文斌又說：“你是不是不願意我們一起找了？沒義氣的家夥！不讓你們來，你們非要追來，好不容易同意你們一起來了，遇到點困難就想打退堂鼓……”
“喂！二哥可不敢瞎說呀！我牛晃義薄雲天，為了找到乾娘，我瘦成肉乾都不會退縮的！……”牛晃聽到王文斌說他不義氣，當下就急了，從地上跳起來大喊大叫。
“俺也一樣！”羅小虎也在旁邊幫腔。
“你們……”王文斌剛要和他們掰扯掰扯。
毛承傑拉住了他，說：“眾兄弟能來幫我，我感激不儘，讓眾兄弟們受苦，我也非常過意不去，再找一個村子，要是沒有消息，我們就先回去……”
“老大！我們真沒那意思！我們會跟著你一直找的……”羅小虎和牛晃趕緊解釋。
這時，毛承傑攔住他們繼續說下去，壓低聲音說：“快！退入村中，遠處有騎兵過來了！”說著，拉著眾兄弟返回村中，讓眾兄弟隱身在村民的房子後麵。
他們剛躲好，村口二十多人騎著馬就進了村子，他們帶著刀槍，背背弓箭，戴著皮帽子，身穿皮甲。
走近了可以看出他們麵目凶惡，這些人不是女真人就是山匪，看來這個村子的人要遭殃了。
毛承傑擺了擺手示意眾兄弟不要出聲，靜靜觀察他們要乾什麼。
隻見這隊騎兵來到村裡的祠堂前，其中一個騎兵從身後放下來一個中年人，中年人先是整理了一下衣裳，對著祠堂喊：“小王村的村民都出來！我是裡正，趕緊出來迎接縣上來的大人！”
正在祠堂裡的村長，在村民的簇擁下，來到祠堂前的廣場上。
大家聽說是縣上來的大人，他們以為是明朝的官員，結果出來一看，是一個滿臉橫肉的女真人。
女真人從懷裡嗚哩哇啦地說了一通，村民們麵麵相覷，結果從後麵走上來一個人，看麵相應該是個漢人，他先向女真人行禮，然後掉過頭惡狠狠地對眾村民翻譯。
他說：“大金國大汗喻令：天佑大金，將遼東之地賜予大金大汗，凡是漢民必須剃發歸降我大金，如若不從，就是大金的叛逆，儘斬不赦！”
“裡正大人，讓小王村的人上前剃頭吧！”這個漢人翻譯對裡正說，那個樣子完全是後世影視劇裡漢奸翻譯的做派。
裡正沒有辦法，上前一步對眾村民說：“鄉親們！現在我們這個地界已經歸大金國管轄了，大金國皇帝下達了命令，要求我們漢民全部剃發，留女真人的金錢鼠尾辮，剃了頭發的就是順民，可以既往不咎，不剃發的，他們就要砍頭的……”
說著，他摘掉了頭上的皮帽子，露出來鋥亮的頭皮，隻有後腦處留著一根豬尾巴辮子。
村民們看到這麼滑稽的發型不自覺一陣兒哄笑，剛笑出來，又意識到環境不對，又紛紛憋了回去。
緊接著想起了剛才宣布的命令是讓他們剃發，頓時人群中炸開了鍋。
“啥？剃發？剃成那個樣子？這怎麼能行？”
“續發這可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規矩！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頭發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剃掉！”一位年逾花甲、滿臉滄桑的老者，氣得胡須都跟著簌簌發抖。
他雙手緊緊握住那根有些年頭的拐杖，用力拄著地麵，向前艱難地挪動一步，眼睛瞪得溜圓，裡麵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死死地盯著裡正。
“你說他們讓我們剃發？這不可能！你個數典忘祖的不孝子孫，你剃掉了頭發，留上這麼個發型，你怎麼有臉去麵對列祖列宗！”
“對！我們漢人祖祖輩輩都是續發的，我們不能對不起祖宗！”村民們大聲的呼喊。
一個青年猛地擼起那粗壯的袖子，漲紅了臉，額頭上青筋根根暴起，扯著嗓子高聲吼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剃發就是背叛祖宗！誰愛剃誰剃，我就不剃發！看他們能咋的！”
他一邊怒吼，他一邊揮舞著粗壯手臂，大有一股不服就乾的勁頭。
村中的教書先生也緩緩從人群中走出。
他一襲長衫，雖已洗得有些發白，但很乾淨整潔，透著幾分文人的風骨。
他還是努力維持著那份文人特有的儒雅，向裡正拱拱手說：“裡正呀，您且聽聽，這‘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乃是聖人留下的至理名言。如今這剃發之舉，分明是悖逆人倫，嚴重違背禮教啊，斷斷不可行啊……”
裡正站在那裡，望著眼前群情激憤的眾人，急得不停地跺腳，他被眾人懟地汗流浹背，眼眶泛紅，聲音裡帶著哭腔，一個勁地擺手說：“不是我，不是我說的呀！是大金國的喻令！”
“大金國的官爺說了呀，要是不剃發，那就是違抗大金皇帝的喻令，是要掉腦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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