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臣慎言!”葉向高見到事情越來越亂,連魏忠賢都下場攪局了,不管文臣如何爭鬥,那都是士人內部的事,讓一個閹宦挑撥那是不可容忍的。
葉向高接著說:“熊經略兩次經略遼東,也都是扶大廈之將傾,其乃國之乾城,豈會謊報軍情!廣寧存亡,關乎遼東形勢,關乎社稷安危!此刻不思救援,反疑前線將帥,是何道理!”
“陛下,老臣建議速發聖旨,命山海關總兵侯世祿、前屯衛總兵趙率教,即刻點選精兵,籌措糧草,星夜馳援廣寧!另,飛檄登萊巡撫袁可立,命其登萊水師,自海路襲擾建虜側後,牽製其兵力!再令…”
“首輔大人!”一直沉默的戶部尚書李汝華楚黨)突然出列,苦著臉打斷了葉向高,“山海關、前屯衛兵額本就不足,抽調援兵,則關防空虛!此其一。其二,倉促之間,糧秣何來?去歲遼餉已加征一次,民力已疲!國庫…國庫實在空虛!莫說支撐大軍遠征,就是廣寧城中所求之半月糧餉,恐也…恐也難以足額湊齊啊!”他攤開手,一臉無奈。
“沒有糧餉,難道就讓廣寧數萬軍民活活餓死?讓王撫台赤手空拳去擋建虜鐵騎?”魏大中急得跺腳。
“魏給諫莫急,”周宗建陰陽怪氣地接口,“王撫台不是有‘親冒矢石’之勇嗎?不是剛‘收複’了海州嗎?想必麾下精兵強將不少,糧草也繳獲頗豐吧?支撐些時日,等朝廷慢慢籌措,想必不難?”
“你…!”魏大中氣得渾身發抖,卻說不出有力的話來反駁。王化貞之前剛剛上報英勇收複海州之功,此刻成了楚黨攻擊、拖延救援的最佳口實。
朝堂再次陷入無休止的爭吵、推諉和互相攻訐之中。
發兵?糧餉兵員是難題。不發兵?廣寧失陷的後果無人敢承擔。
在眾人陷入兩難之地之時,趙南星突然想起什麼,高聲道:“諸位,諸位,聽我一言,我們不是有屢立奇功的錦衣衛嗎?錦衣衛現在何處?屢立奇功的王傑現在何處?”
危難之時,連東林黨都想起了他們屢次算計的遼東錦衣衛王傑部。
魏忠賢不陰不陽地說道:“諸位大人恐怕是忘了,前幾天還在對王指揮同知要打要殺,還有人給人家定了五必殺之罪,現在打起仗來了,想起人家了?”
“魏公公此言差矣!功是功過是過,王傑犯錯確實有罪,本就該罰!現在國家用人之際,他作為大明軍人,奔赴前線自然責無旁貸!
“這樣一來,他也能將功補過,朝廷將減輕對他的處罰!……”
“你的意思是人家要盯著“戴罪之身”去給你們賣命吧!”魏忠賢撇撇嘴,“人家遼東錦衣衛被圍困鞍山一月之久,也沒見諸位大人誰說過要發兵去救援,現在自己人被圍,就急吼吼地要讓原本欲置於死地的人去賣命,虧你們說的出口!”
“他王傑……”趙南星還想解釋。
天啟皇帝說話了,“王傑的錦衣衛你們彆想了!他們堅守鞍山堡一月有餘,外無救援,內無糧草,將士們隻能拚死突圍,數萬將士突圍而出近不足兩千人,還是各個帶傷,連王愛卿也身負重傷無法繼續作戰,隻能退守海島養傷。”
“各位臣公,還是從彆處調兵吧!”
天啟皇帝看著下麵的朝臣手足無措的樣子,反而有些快感!
但看著一幫熱鍋螞蟻似的朝臣一邊說要速速發兵,另一邊說發兵沒問題,國庫沒錢!
年輕的皇帝臉色越來越陰沉,國庫確實沒錢!近幾年遼事緊張,花費糜重,國庫早就被搬空了,為了應付遼東戰事,朝廷已經從內帑當中拿走不少錢財,現在又說沒錢,這是又在惦記自己的內帑了呀。
果不其然,繞來繞去,最後繞到了皇帝身上,全部朝臣奏請皇帝撥付內帑以應國難。
意思很明白:大明是你老朱家的,國庫沒錢,可是你皇帝有錢呀!拿你的錢救你的國,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魏忠賢這個內帑大管家也爭論半天,最終還是天啟皇帝拍板決定:命侯世祿、趙率教,各率本部精銳三千,即刻出關,馳援廣寧!
糧秣…皇帝先出一半,剩餘一半著戶部、兵部,砸鍋賣鐵,三日內湊齊,送至關外!延誤者,斬!
“告訴王化貞!”天啟帝頓了頓,“堅守廣寧不失,免除一切罪責,若廣寧有失,讓他提頭來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