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人麼?你他媽的到底還是不是個人!那是一條人命!你忍心讓她含冤而死麼!”
這句話說完後劉蟒注意到張建設的臉上出現了輕微的掙紮,但很快這一絲掙紮就被冰冷所取代了。
“案發當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張建設,你要還有一丁點做人的良知就把真相告訴我!”
“良知麼?”張建設小聲嘀咕了一句後看向一臉憤怒的劉蟒用平緩的語氣說道:“想知道當晚發生了什麼?查清了我是誰所有的一切你自然會知道。”
張建設被帶走後,審訊室裡隻剩下繚繞的煙氣和凝重的沉默。
楊國昆看著癱坐在椅子上,眉頭緊鎖的劉蟒,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劉,彆灰心。”
劉蟒沒說話,隻是苦澀地扯了扯嘴角,他懂楊隊的意思。
剛才那場審訊,表麵上看是他步步緊逼,點出了張建設口供中的致命漏洞——那個不該存在的“袋子”。
但最後,張建設那句輕飄飄卻如同毒刺般的話——“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就查清他是誰。”——才真正圖窮匕見。
那一刻,劉蟒才驚覺,自己看似掌握了主動權,實則從頭到尾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他以為自己是在破案,卻不知不覺成了彆人棋盤上的一枚棋子,按照對方設定好的路線在衝撞。
張建設,甚至可能都不是下棋的人,他隻是一個故意露出破綻,來傳遞信息的“信使”。
真正的對手,正在暗處冷冷地觀察著這一切。
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上來,讓劉蟒瞬間清醒。
重生以來,他內心深處一直帶著一種先知先覺的優越感。
憑借著腦海中那些不斷浮現的記憶碎片,他以為自己是手握攻略的玩家,可以輕鬆通關——改變5.19滅門案的悲劇,將武強迅速繩之以法;顛覆那場偽裝的自殺案,揪出背後的黑手。
連續兩次的成功,像糖衣炮彈,悄然腐蝕了他作為一名刑警最核心的能力:對細節的洞察,對邏輯的推敲,對罪惡最本能的直覺。他變得依賴“答案”,而忽略了尋找答案的過程本身。
如果沒有楊隊帶來的支援,沒有老孫叔那雙經驗豐富的眼睛點出“袋子”的關鍵,他還要在這個謊言裡打轉多久?案件裡那麼多明顯的矛盾點,他為何視而不見?
傲慢,是偵探最大的敵人。
劉蟒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將連日來的浮躁、僥幸、以及那點可笑的優越感,狠狠壓了下去。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疲憊和迷茫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淬過火的冷靜與銳利。
一旁的楊國昆正想再安慰幾句,卻猛地頓住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他清晰地感覺到,劉蟒身上那股頹然之氣瞬間消散,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勢正從他體內透出來。
沉穩、銳利,帶著曆經千案般的老練和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
這種氣勢,楊國昆太熟悉了!他隻在多年前自己那位早已過世的師傅身上見過——那是真正身經百戰的老刑警,洞悉人性罪惡後沉澱下來的壓迫感。
楊國昆心中巨震,他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搭檔,仿佛看到了一塊璞玉,在經曆了這次挫敗的打磨後,終於褪去了表麵的石皮,露出了內裡堅韌耀眼的光華。
棋局?
劉蟒心中冷笑,目光投向審訊室窗外深沉的夜色。
那就讓我這個“棋子”,好好會一會你這下棋的人。
深夜,分局會議室燈火通明,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會議室裡,劉蟒讓楊國昆把所有人都叫了過來,包括局長王長天、副支隊長馮國民以及分局局長吳和平。眾人到齊後,劉蟒掃視一圈,便走到會議室的黑板前,拿起粉筆寫了起來。
有過經驗的楊國昆一看這架勢,立刻小聲對身旁的馮國民說:“馮隊,趕緊叫人把隊裡的黑板都搬過來,這小子寫起來,一兩塊可不夠用。”
馮國民有些遲疑地看了眼正在書寫的劉蟒,還是起身走到會議室門口,吩咐外麵的人去取黑板。
很快,六塊黑板被搬進來,放在劉蟒身邊。劉蟒見到多出來的黑板先是一愣,隨即回頭看向正注視著自己的楊國昆,笑了笑,繼續奮筆疾書。
二十分鐘後,八塊黑板被寫得滿滿當當。劉蟒放下隻剩一小節的粉筆,轉向會議室眾人說道:
“抱歉讓大家久等了。這八塊黑板上是目前我們所有已知的線索,以及我對這起案件的分析和推斷。大家看完後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見。”
其實不用他說,此時會議室裡所有人的目光都已被黑板上的內容深深吸引。
“首先,‘5.28案件’除死者李媛媛外,共牽扯出七個人:周亞萍、李雪、王璐、趙東北、張建設、張老四、趙國榮。”
“其中,周亞萍、李雪和王璐是死者的室友,趙東北疑似是李媛媛的男友,張建設則是趙東北的朋友。”
“李媛媛宿舍四人中,周亞萍是最早去輝煌歌舞廳的。在她成為張老四的情人後,又哄騙了另外三人去歌舞廳兼職。”
“根據我們掌握的線索,周亞萍似乎因錢財問題不得不依附於張老四。據王璐和李雪反映,周亞萍欠了張老四很多錢。而且張老四似乎已對周亞萍產生厭煩,有意將李媛媛發展為新情人。”
“案發當晚,周亞萍稱她們在去歌舞廳的路上遇到趙東北和張建設,是趙東北開車帶走了李媛媛。她的口供中明確開車的是趙東北,另外兩名同行室友的證詞也與周亞萍一致。”
“但趙東北的口供卻完全不同。他聲稱案發當晚根本沒見過被害人,原本二人約定在經常約會的小花園見麵,李媛媛有重要的話要對他說。
可當他按時趕到時,隻見到了周亞萍。周亞萍轉達了李媛媛的口信,內容是讓趙東北不要再糾纏她。”
“之後趙東北離開,遇到張建設,二人取車後在外麵的一個地攤喝了很多酒,趙東北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