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十七分，主控台屏幕上的進度條停在百分之九十八，係統日誌最後一行跳出“守夜人v0.1：心跳正常，風控模塊運行穩定”。陳帆盯著那串字符看了兩秒，手指滑動鼠標，切換到銀行賬戶查詢界麵。手機擱在鍵盤旁，鎖屏上還留著三分鐘前收到的短信提示。
他點開短信，截圖上傳投屏。畫麵一分為四，三方托管賬戶的餘額清晰排列。陳帆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落在房間裡最緊繃的神經上：“期貨戶，八十三萬六千；現貨戶，一百零七萬兩千；備用金池，二十二萬五千。”他頓了頓，“合計，二百一十三萬三千。”
李陽靠在副機前，眼睛掃過數據，嘴裡輕聲複核了一遍。張遠已經拿起筆，在筆記本上寫下這個數字，圈了三層。周婷站在另一側，目光從屏幕移向陳帆：“這是第一次，我們真把賬麵做實了。”
“不是做實。”陳帆搖頭，“是扛下來了。昨天那一測，要是沒改規則，現在賬戶早就被清到連五十萬都不剩。”
沒人接話。淩晨那場壓力測試的結果還壓在心頭——超過百分之三十的回撤意味著什麼，他們比誰都清楚。但現在，數字確實翻過了兩百萬。
李陽站起身，拉開主機櫃側麵板，檢查散熱風扇轉速。“清算模塊剛上線，負載有點高。”他說，“我得調一下線程優先級，不然今天同步行情可能卡頓。”
“儘快。”陳帆點頭，“今天不能出錯。”
張遠合上本子，打開電腦新建文檔，標題敲下《辦公場地搬遷方案》。他抬頭問：“地址定了嗎？”
“B區三號樓。”陳帆說，“科技園那邊剛回信，可以特批入駐，隻要我們在三個月內補企業注冊材料。”
“學生社團簽不了正式合同。”周婷提醒。
“有王教授的備案書，加上這筆資金流水和設備清單，夠他們破例了。”陳帆說著，把打印機裡的文件抽出一張遞過去，“你看看風控參數要不要再壓一檔。錢多了，容錯率反而更低。”
周婷接過紙，快速瀏覽。上麵列著幾項調整建議：單項目最大敞口從5%下調至4%，新增頭寸審批流程增加二級確認節點，融券倉位上限由三成降至兩成五。
她抬眼：“這些變動會影響操作效率。”
“效率讓位於安全。”陳帆語氣平靜，“我們現在不是在賺快錢，是在建框架。每一步都得經得起極端行情衝刷。”
周婷沉默片刻，在文檔末尾簽下名字。
十點四十五分，大學科技園B區三號樓前台。四人並排站著，陳帆遞出材料袋，園區負責人翻看銀行流水、設備采購清單和校方備案函。對方皺眉：“你們還是學生組織？”
“目前是。”陳帆答，“但我們已經有實際資產管理規模和合規運作機製。公司注冊正在走流程，預計兩個月內完成主體設立。”
負責人又看了眼金額，特彆是那筆超過兩百萬的資金證明。他撥了個電話核實後，終於點頭：“特殊情況特殊處理。鑰匙先給你們，後續補材料。”
金屬門哢噠一聲彈開，張遠第一個跨進去。房間空蕩，牆麵刷白，地麵鋪著工業地膠，角落裡預留了光纖接口和強電插座。他掏出手機拍照，發進群聊，配文隻有五個字：“咱們的家。”
下午兩點零八分，電子設備采購中心。銷售經理指著展台上的兩台黑色終端：“這是標準配置，L2深度行情+機構級數據分析工具，雙機綁定銷售，不拆賣。”
李陽眉頭一跳：“我們預算隻夠一台。”
“要麼兩台一起拿，要麼沒貨。”經理攤手，“廠家政策，防止授權外泄。”
陳帆沒說話，盯著屏幕演示的盤口熱力圖。那正是他們自己開發的“盤口語言解讀模塊”所依賴的數據維度。少了這層支持，係統的信號捕捉能力會打折扣。
“舊服務器還能折多少？”他問李陽。
“最多一萬五。”
陳帆掏出手機轉賬，從預備金賬戶劃出六萬七千元補齊差額。簽字時，周婷仔細核對加密狗編號與授權協議條款，確認無遠程後門或數據回傳條款。
運輸車抵達創業園時已是傍晚。四人合力將兩台終端搬進新辦公室，安置在主控桌兩側。張遠擦著汗笑：“這比搬宿舍還累，但爽多了。”
“不隻是爽。”李陽拍了拍機箱，“這意味著我們可以實時處理全市場Level2數據流，不再依賴本地緩存。”
周婷插上電源，啟動測試程序。屏幕上跳出“連接成功”提示，隨即加載出滬深兩市所有個股的十檔盤口信息。刷新頻率毫秒級，數據完整度達到99.7%。
“穩了。”她說。
傍晚六點五十分，新辦公室燈光通明。係統已完成首輪聯調，主屏顯示各模塊狀態均為綠色。陳帆站在投影前，調出資金曲線圖。一條細線從年初的不足三十萬緩緩爬升，經曆數次波動，最終在今日清晨突破兩百萬大關，並被自動標記為紅色星點。
“這不是慶祝的時刻。”他說，“是確認的時刻。我們之前討論的所有事——風控升級、架構遷移、模型迭代——都不是為了炫技。是為了讓這個賬戶能在風暴中活下來。”
李陽靠著牆，手臂環抱胸前：“可我們現在真的準備好了嗎？擴張太快，團隊才四個人，管理兩百萬已經是極限。”
“所以要換地方，換設備，換流程。”陳帆看著三人，“物理空間變了，不代表我們要膨脹。而是說明，我們終於有了按專業標準做事的條件。以前是湊合，現在能講究。”
張遠低頭擺弄手機支架，忽然說：“你知道外麵有多少人盯著這種消息嗎？一個學生團隊，半年做到兩百多萬實盤。傳出去，監管遲早上門。”
“那就更得合規。”周婷接道，“每一筆交易記錄都要留痕，每一次策略變更都有文檔備案。我們不怕查，就怕不清不楚。”
陳帆點頭：“從明天起，所有操作日誌自動歸檔，每周生成審計報告副本，一份存本地，一份交王教授保管。”
他關閉投影，走到窗邊。樓下路燈已亮，園區車輛漸少。這座樓裡還有不少創業團隊，大多數還在燒錢階段。而他們的賬戶，剛剛跨過一道看不見的門檻。
“走吧。”他說，“吃飯。”
四人熄燈關門，電梯下行。張遠走在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球形監控探頭正緩緩轉動。新辦公室門牌清晰可見：金融科技實驗室。
街道燈火通明，餐館招牌閃爍。他們穿過馬路，走進一家本地菜館。服務員領位時問了幾人是否預訂。
“姓陳。”陳帆說。
“四位嗎？”服務員翻了翻登記本，“有留話，說是等您到了，直接帶去包間。”
眾人excances。
包間門推開時，桌邊坐著一個人，西裝筆挺，手裡捏著一張打印紙。
他抬頭，微笑：“終於見麵了，陳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