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奶奶正在做飯,炎北從軍以後,家裡的田地無法忙活,隻能租給彆人,每年一結,外加他寄回來的俸祿,攢下的銀子越來越多,條件改善,沒舍得買好米、專門買陳糧,將錢省下來等他娶妻時用。
一捧舊米、一個饅頭放在鍋中,坐在小馬紮上,時不時的添加一些柴火。
聽見外麵傳來的熟悉聲音,整個人石化,做夢?
下一秒鐘。
炎北衝了進來,望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刻到骨子裡麵,不正是夜夜盼望的孫兒?再也忍不住,激動的淚水滾滾留下,急忙起身,向著他衝去。
擁抱在一起!
倆人都哭了,好一會才鬆開。
炎奶奶擦掉孫兒臉上的淚珠,責怪道:“你現在是士兵,代表著朝廷的臉麵,不許哭!”
“嗯。”炎北重重的點點頭。
沒有立即出去,就在這裡相互訴說。
院中。
張榮華和楊紅靈坐在泛黃的竹椅上等待,小四趴在地上小憩。
望著院中簡單的擺設,地上是泥土,前段時間剛剛下過雨,留下一些腳印,除了桌椅,並無其它的東西。
楊紅靈道:“難為炎奶奶了。”
張榮華點點頭:“真的不容易!”
“我有種不好的感覺。”
“黃姍姍?”
“嗯。”楊紅靈應了一聲。
“黃家是安遠縣首富,生意做到這種程度,就算背後沒人,經營下來,縣城也認識一些大人物,黃父當年的做法很老道,軟刀子遠比硬刀子狠辣,無聲無息捅在炎北的心窩,以他倔強的性格,不乾出一番成就絕不回來!幾年下來,說一句滄海桑田不為過,以黃父的手段,想要說服自己的女兒嫁給有錢有勢的公子很容易,官商結合,守住家業,還能讓產業擴大。”
以張榮華的聰明,豈會想不到?
隻是沒有說出來,留給炎北一點幻想。
青梅竹馬的愛情的確讓人羨慕,但現實遠不像書中描寫的那樣甜蜜,往往很殘酷。
炎北扶著奶奶從裡麵出來,倆人起身,炎奶奶作勢跪著行禮,張榮華伸手扶著,不讓她跪下,笑著說道:“不比如此。”
炎奶奶很熱情,自己省吃儉用,此刻很大方,吩咐道:“小北,錢還在奶奶的床頭下麵,多拿一些,去聚福樓買一桌好酒好菜。”
聚福樓是城中最大的酒樓,檔次也是最高的。
“嗯。”炎北應下,轉身就要進屋。
張榮華阻止:“不用!待會讓紅靈下廚。”
楊紅靈笑道:“炎奶奶你們不用忙活,今兒嘗嘗我的手藝。”
炎奶奶堅持,但他們更堅持,隻能妥協,跟著進廚房幫忙。
楊紅靈蕙質蘭心,看的很清楚,沒有取真靈肉、靈魚等,不是舍不得,以她老邁的身體消化不了,反而會留下禍端。
所用的食材雖然是凡物,但也是珍品。
等到飯菜端出來,整整十二道菜,外加兩份點心,將矮小的桌子擺滿,小四帶了盆,裝了一些飯菜在邊上吃。
沒喝酒。
張榮華雖然推脫,但炎奶奶堅持,讓他和楊紅靈坐主位,隻好答應。
忍到現在。
炎北再也憋不住了,問道:“奶奶,姍姍她怎麼樣了?”
望著孫兒眼中的期待、火熱。
炎奶奶心裡一黯,三年下來,本以為他能忘記,沒想到恰恰相反,從這雙眼睛中看到了濃濃的愛意。
咬著牙齒,不知道如何開口。
張榮華和楊紅靈對視一眼,和猜測的一樣,時間改變一切。
炎北預感到不妙,努力的擠出一道笑容:“無論什麼結果,我都能承受!”
“唉!”炎奶奶歎了口氣。
道出原委。
三年前。
炎北剛從軍不久,期間黃姍姍來過幾次,帶著禮品看望,到了後麵,一個月也見不到一次,半年過後,黃家傳出消息,她與程縣令小公子程禮成親,一個是安遠縣父母官,掌握生殺大權,一個是當地首富,大婚那天,排場很大,整個縣城的大人物,包括隔壁縣城、郡府有頭有臉的人都到了,圍繞著城裡轉了一圈。
沒過半年,黃姍姍誕下龍鳳胎,從懷孕的時間推算,他們好上有一段時間。
聽完。
炎北拳頭握的哢哢響,麵容冰冷,死死的咬著嘴唇,憤怒、心痛、不甘等負麵情緒一一閃過,望著天空,不爭氣的留下兩行熱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戰場上身中數刀,麵容不改,依舊斬敵首,衝鋒在前,此刻敗下陣來。
張榮華取出真龍令,放在他的麵前,平靜的說道:“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這次過來就是站台,哪怕將天捅破,也替他扛著!
望著近在咫尺的真龍令,距離不到一臂。
炎北知道它的特權,有它在,安州無人能擋住自己,心裡也想報複!讓她嘗嘗絕望的滋味。
最終沒有這樣做,似乎在問自己:“無名無義,她想要嫁人,你沒權阻止!但她為何不書信一封,將此事說出來?就算要斷,也斷的乾乾淨淨!她黃家的確有錢,但我不是卑躬屈膝、不要臉的人,更不會死纏爛打,為什麼要瞞著?”
張榮華道:“當你有權有勢、經曆的多、見識的多,回首望去,原本死也無法忘記的事,不過如此!”
取出一壺上京酒,普通的酒水,但很烈,適合他眼下的狀態。
“今日過後徹底告彆從前,做個全新的自己!”
炎北抓過酒壺,打開蓋子,對嘴喝了起來,很急,酒水順著嘴角灑落在衣服上。
望著外麵。
感應中,一群大人物來了,為首的人,穿著金紅色官服,金色偏少、紅色居多,胸口繡著一隻青鸞,正是安州州尹慕遠瀾,後麵是判官和推官,外加郡守、真龍殿等人。
四大部門在州府、郡府都有分部,剿滅妖魔鬼怪,護一方平安,安州歸真龍殿駐紮。
這些人隨便拎出來一個,州府都要地震三分。
府兵、衙役、真龍殿的人戒嚴、維持秩序,巨大的動靜,驚動附近的百姓,見這些大人物在炎家門口停下,不敢進去,心裡好奇,他們這是乾嘛?
街坊鄰居這麼久,彼此知根知底。
炎北從軍三年沒有回家探親,難道在戰場上立功了嗎?就算是,他隻是個小兵,立下的功勞再大,也無法一步登天,更不能讓州尹等人出麵。
想不通,繼續看著。
張榮華起身,微微一笑:“你們接著吃。”
炎北放下酒壺,跟了上去。
院外。
慕遠瀾聽見下麵傳來的消息,第一反應便是弄錯了!侯爺遠在京城,好端端怎麼來這裡?沒聽說過他在安州有親戚,身為裴才華一係,身具高位,知道的事很多,張家土生土長的京城人,親戚朋友都在京城,否決這一點,應該過來辦事!
裴才華一派和張榮華一派,兩派可以說是一派。
如今自己派係大佬來了,哪怕同級,也不敢擺譜,姿態放的很低,第一時間召集判官和推官向著這邊趕來。
真龍殿的人,消息更加靈通,自家殿主和侯爺走的很近,這會兒不趁機表現,什麼時候表現?
萬一進了侯爺的法眼,在殿主麵前美言幾句,也能調回京城,不用再在這裡受罪!
兩波人馬在路上遇見,到了這裡,又遇見了郡守等人,便結伴而行。
眾人行禮:“見過侯爺!”
張榮華點點頭,望了一眼,沒讓他們退下,這次為炎北造勢,指著他介紹:“這是炎北,本侯麾下的軍侯,這次過來替他辦一點事。”
炎北行禮:“見過各位大人!”
慕遠瀾點點頭,在場的都是人精,知道炎北攀上南城侯,像是麻雀飛上梧桐樹,徹底崛起。
人群中。
程縣令想起來了,自家小兒子的夫人,好像和炎北是青梅竹馬,後來他去從軍,黃父為了攀上自己,讓他做黃家靠山,提議將黃姍姍許配給程禮。
稍作考慮,便答應下來。
有黃家的銀子支持,升官也更快,雙方各取所需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程禮登門拜訪,黃父故意創造機會讓倆人見麵,以前者的學識,用心經營一段時間,加上黃母吹耳邊風,沒過多久,便俘虜她的芳心,也就有了後來的事。
沒想到當年的小角色,都已經忘記,如今攀上高枝,居然讓南城侯放下身段,親自走一趟。
一顆心提到嗓眼,用腳去猜,炎北這次回來,一定和黃姍姍有關。
她成了自家的兒媳,還生下一對龍鳳胎……越想越慌,如果世上有後悔藥,當年打死他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主簿周紋,盯著程縣令屁股下的位置不是一天兩天,這些年來沒少暗中搜集罪證,但他背後沒有靠山,後者又攀上郡守,有他罩著,就算將東西交上去也扳不倒,自己甚至還有危險,一直忍到現在。
對程家的事了如指掌,包括黃姍姍與炎北之間的齷齪,程禮大婚時還嗤之以鼻,她的守宮砂就算還在,怕也不乾淨。
念頭轉動的很快,眼下的機會打著燈籠都找不到,這會兒狀告程縣令,以慕遠瀾與南城侯的關係,一定會將他拿下,就算是郡守也得倒黴,運氣好,還能再進一步。
失敗?
不可能的!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沒有比這仇恨更大。
所付出的,不過是“逾越”,不按規矩辦事,撐死了在眼下這個位置乾到退休,思索完利弊,當即站了出來。
程縣令一直盯著,見他出列,魂都要嚇散,顧不了那麼多,當即喝斥:“侯爺麵前沒大沒小,還不快點回來!”
腳步一邁,擋在他的前麵。
這邊的動靜,將張榮華等人的視線吸引過去。
郡守臉色立馬冷了下來,心裡憋火,身為縣令,連自己的下官也管不住,關鍵時候掉鏈子,能力嚴重不行,不堪重任,暗自決定,這次事情結束找個機會將他調走,喝斥:“安靜!”
周紋鐵了心,大聲說道:“慕大人,下官狀告程縣令,與黃首富勾結,以舊糧摻和黃沙偷換糧倉中的新糧,中飽私囊!”
程縣令雙眸噴火,反駁道:“誣蔑!程某為官以來,一直嚴於律己,潔身自好,彆說偷換新糧,就連一個子也沒貪。”
對著眾人行了一禮,義正言辭。
“周主簿與下官不對付,一直陽奉陰違,這次更是膽大包天,居然當著侯爺的麵血口噴人,請諸位大人主持公道。”
眼看他們還要爭吵下去。
慕遠瀾冷著臉,手掌一揮,現場安靜下來,不知道程家與炎北之間的事,便要先壓下,回頭再處理,眼下先招待好侯爺。
沒等開口。
張榮華道:“讓他說!”
慕遠瀾眉頭一皺,總覺得這裡麵藏著自己不知道的事,一個小小的縣令,豈能入侯爺的法眼?望著炎北,靈光一閃,結合眼下的消息,隱約猜到一點。
周紋上前,行禮開口,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縣衙的糧倉,保管的再好,每年都有一些損耗,發黴、變質等,這些糧食都不能吃,直接處理掉,再采購新糧,以備急用!
程縣令和黃首富勾結,借著“損耗”的名義,每年貪汙一大筆錢。
現場安靜的可怕,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
此刻,郡守也沒有發言的權力。
慕遠瀾問道:“東西在哪?”
周紋道:“下官書房有個暗閣,罪證在裡麵。”
慕遠瀾望向心腹,命他帶人去拿。
很快。
心腹返回,將一件青色玉盒遞了過去。
打開盒子。
慕遠瀾取出賬簿,認真的看著,記載的很詳細,從采購、再到以“損耗”的名義處理,包括經手的人,一應俱全。
合上賬簿,下令:“將他拿下!”
州府的兵馬迅速衝了上去,將程縣令製服。
但還沒完。
這麼大的事,單憑他一人無法辦到,背後一定有靠山,若不然,也無法遮掩到現在,一點風聲不透露出去。
冷漠的眼神,落在郡守的身上:“身為飛龍郡郡守,治下出了此事,難脫其咎,即刻罷職,暫行扣押,等此案調查清楚再做決定。”
“大人,下官冤枉!”
慕遠瀾看也不看,望著判官,下了死命令:“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個時辰之內查清此案!涉及到相關人等,該殺的殺、流放的流放!”
“是!”判官應道。
隸屬的派係不同,還不對付,此刻沒敢反駁,爬到他這個高位,京城有什麼風吹草動,第一時間傳了過來,彆說自己,就算是派係的大佬來了,這種情況下,也不敢與張榮華扳手腕,看的很明白,此案不僅要辦,還要辦的漂亮,絕對不能給對方一點機會,不然等他回去以後,那些禦史便會在第一時間參自己一本,一旦大理寺的文書下來,誰也保不住!
手掌一揮:“走!”
程縣令急了,像是溺水中的人抓到最後一根稻草:“求您看在姍姍的份上救我一次!”
這麼長的時間過去。
炎北已經冷靜下來,這樣的女人,不值得自己去愛,冷冷的說道:“她是她、我是我,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瓜葛。”
在場的官員算是明白了,難怪侯爺插手此事,原來是炎北的女人被程縣令的兒子搶走,怪不得周紋這時跳出來!
判官喝斥:“閉嘴!”
程縣令繼續掙紮:“程家一旦完蛋,黃家也得跟著,牽連之下,黃姍姍逃脫不了,難道你想看見她被押往京城,打入教坊司?”
判官怒了,再讓他說下去,萬一南城侯生氣,自己也得跟著倒黴,命人上前,粗暴的卸掉程縣令的下巴,將相關人等帶走。
張榮華招呼一聲,帶著慕遠瀾和推官進入院中,其他的人身份不夠,隻能在外麵候著。
周圍的百姓,看的好好的,沒想到爆出來一個大瓜,見到平日裡麵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程縣令,像個階下囚被帶走,再看眼前破舊的小院,炎家飛黃騰達了!
消息像是一陣風傳開,得知炎北攀上南城侯,炎家的親戚、但凡沾上關係,提著老母雞、雞蛋,或者其它的禮物,紛紛前來,想搭上張榮華的順風車,都被州府的兵馬攔在外麵。
院中。
張榮華替雙方介紹,楊紅靈很懂事,打過招呼以後,扶著炎奶奶進了屋裡,將空間讓了出來。
桌上的飯菜已經撤下,換上了靈茶東海萬靈茶,一邊喝茶一邊聊天,都是自己人,說話很隨意。
一道哭喊聲從外麵傳來。
“彆攔著,讓我進去!”
炎北手掌緊握成拳,剛平複下去的心情,再次暴躁,無形之中像是有一團火焰燃燒,死死的盯著外麵。
張榮華看的很明白,此事不解決,永遠是他心裡的痛,開口說道:“本侯隻能幫到這裡,剩下的還要你自己麵對。”
炎北遲疑,鄭重行了一禮,目光堅定,大步流星的向著外麵走去。
10000字爆發!
今天家裡來親戚了,耽擱到現在,八爪向哥哥姐姐們道歉。
求月票啊,哥哥姐姐們,衝鴨。
求追讀、求全訂,可憐、可憐,卑微無助的小作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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