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像話了！”
定西城胡府之中，胡翼虎怒不可遏。
本來，偏僻的萬春縣的事情涉及不到胡家，但這次那萬春縣的縣兵發了瘋一樣到處抓人，說是抓的是山賊的細作暗探，但卻是把一些胡家派到萬春縣一帶的人都給抓了。
而最關鍵的是，胡家這邊聞訊之後立刻派人前去交涉、要求放人，卻被萬春縣的縣尉雷川給一口回絕了！
那雷川說，等到甄彆之後，確實與山賊無關的話自然會放回去，但是目前不可能。
胡家在西北軍中的影響力很大，甚至就連定西郡的郡兵都在掌握之中，但縣尉卻是歸屬州府與郡守府管轄，定西郡的兵馬都監卻是管不了縣尉。
雖然定西郡的郡尉劉止是胡家的走狗，但郡守卻不是，郡尉無法得到郡守的支持，就動不了雷川。
定西郡郡守府以及萬春縣的縣令對於雷川都是極力支持，所以就算是胡家也無如之何。
“傳信給陳玉光，一定要血洗萬春縣！尤其是這個雷川，還有那個江昊，到時候一定要千刀萬剮！”胡翼虎惡狠狠地對管家胡翼清道。
蒼西綠林盟主是胡家，盟主印鑒就是由胡翼虎來執掌，而一切具體事務都是由胡翼清傳達執行。
“諾！”胡翼清躬身答道。
這次胡家以綠林盟主令糾集了數萬山賊，幾乎將整個蒼西地區的山賊一網打儘，全部限期趕到黑虎山與萬春縣城之間的一個地點，名喚萬水川。
萬春縣城座落在北川河畔，而黑虎山則是在萬春縣城西南方向的北川河河源山區之中，而這個萬水川就是北川河彙聚成形的最後一道關，由於遍布山澗溪流而得名。
萬水川地處萬春縣城和黑虎山的中間點上，由此向東北進發就是萬川縣城西南方向的兩個鄉，而由此向北就是萬花鄉。
蒼西的諸多山賊，大體上分布在南北兩片山區之中，這次動員的主要是南部山區的各大匪幫，其主要散布在北川河以南以及定西城以西，包括黑虎山在內的少數匪幫則是在北川河河源山區。
在北川河以南的那些匪幫既可以渡河來到萬水川，也可以直接繞道從河源山區過來。不過，繞道的話要多走好幾天的路程，根本來不及在限期之前趕到，所以肯定是都要渡河。
本來雷川這邊是可以先派遣兵力守住北川河北岸，或者阻止對方渡河，或者待其半渡而擊之，但江昊卻是建議放他們過來，在萬水川一戰而全殲之。
這是因為江昊對於火炮的威力有足夠的自信，放對方渡河、在萬水川會戰更容易打出殲滅戰，取勝之後對方的殘部也不易逃脫，這樣可以更多地殲滅賊軍的有生力量。
對他自己來說，獲得的功德也必然更多。
萬水川溪流縱橫，這些山澗溪流阻擋不了人們行進的步伐，但卻是可以讓馬匹無法儘情地奔馳，所以這裡是步兵對抗騎兵的絕佳場所。
盤山山脈以東缺少馬匹和騎兵，但每座大的山寨好歹也有上百騎兵，數萬人裡加起來也能湊起一兩千騎兵了。而對於萬春縣的民勇來說，威脅最大的就是騎兵的衝鋒，畢竟除了萬花鄉以外，其他各鄉的民勇雖然手持新式火銃，但還是烏合之眾，未必能夠單純以火力來擋住對方的騎兵衝鋒。
這也是江昊選擇這裡作為會戰戰場的重要原因之一。
這是江昊從盤山關之戰以後親眼看到的最大規模的戰鬥，雙方各幾萬人的隊伍，看起來簡直就是漫山遍野。
三萬民勇和數萬山賊南北相對列成了兩條戰線，山賊一方是按照傳統的方式列陣，前麵是線式隊列，後麵則是準備出擊的縱隊隊形。
另外，緊靠最前麵還有一排排的弩炮，弩炮的前麵還有石砲。
而民勇一方則是依托山澗溪流構成的防禦陣地，溪流的邊上是石塊和裝滿沙土的草包麻袋堆積而成的工事，民勇們躲在這些工事的後麵，手裡的長銃朝向對麵伸了出去。同時，每隔一段便有一門衝天炮蹲在戰壕裡。
而在陣線的後麵的窪地中是火炮陣地。
現在的火炮一共有三十門，比之前多出來了二十門，都是這段時間雷川逼著火器工場趕工造出來的。
至於炮手除了萬花鄉的十門之外，其他的都是接受過專門訓練的縣兵。
要挑選炮手並不容易，因為必須要能識字、會計算、夠聰明，因為新式火炮的炮手需要學習很多專業知識，文盲完全無法勝任。
山賊一方的一處高地上，這次被推為盟主的黑虎寨大當家陳玉光和充當軍師、具體負責指揮調度部隊的二當家厲武高坐在臨時搭起來的木台上，睥睨四方。
厲武道：“看來這些泥腿子是打算依靠那些土包堆起來的工事來死守了。”
陳玉光不屑地冷笑道：“死守？若非這鬼地方到處都是山澗溪流，我們把所有騎兵集中起來、一個衝鋒就可以摧垮他們的陣地。”
厲武道：“估計他們選擇這裡跟我們會戰，也是看中了這一點。”
“可是他們沒有想到，這裡對咱們也有好處！”陳玉光道：“他們不是都用的火銃嗎？這地方水多，正好適合布雨，讓他們的火銃都沒有了用武之地。”
“大當家英明！”厲武知道陳玉光是善能呼風喚雨的。
陳玉光是宗師境的法師，自然是已經會呼風喚雨的法術了，雖然還得依靠符籙，但也足夠唬人了。
東土的世俗法師與西域的魔法師有所不同，西域的魔法師是擅長驅使環境之中的元素力量、施展地水風火等元素魔法來進行戰鬥，不過這些元素魔法在局部的威力不小，但作用範圍卻是不大，相對範圍較大的就是所謂的“禁咒魔法”了。而東土的法師則是除了元素法術之外，還擅長符籙法陣，並且在符籙法陣的基礎上施展幻術和呼風喚雨這類大範圍法術，再加上驅使厲鬼的邪法，相互結合之下來可以營造出恐怖的效果。
戰鬥型的元素魔法與武道高手的罡氣一樣，在東土這邊由於軍隊的弓弩太多加上自古流傳的辟邪大陣的壓製而起不了什麼作用，所以世俗法師就不得不使用一些範圍較大但沒有什麼殺傷力的法術，這些法術一般不受辟邪大陣的壓製，是可以在戰場上施展的。不過，這一類法術終究沒有直接的殺傷力，最大的用處也就是嚇嚇人罷了。
在大華朝末期，煽動民亂的玄冥教最善於利用召喚風雨再加上驅使鬼物來嚇唬官兵，但後來被官兵以辟邪大陣破之，所以後來東土的法師基本上就退出了戰場。
而在西方，因為沒有東土聖門這樣能夠凝聚紅產業力、可以支持部署辟邪大陣的主流學說，所以魔法師們到現在還在戰場上拚殺。
東土的世俗法師終究不同於煉氣士，他們未開神通、更是沒有摸到長生的門檻，所以連那些外道修士也比不了，隻是靠著靈性材料的符籙和法器才能施放法術，多喜用一些幻術和邪法來愚弄世人，無法與真正的修真者哪怕是外道修士相提並論。
真正的煉氣士參悟五行、開啟神識，能夠入火不焚、入水不溺，一般的元素魔法、元素法術之類的東西對他們來說完全不能造成傷害，驅使厲鬼更是無用，他們鬥法之時更多地是依靠強大的神通法術和法寶，擁有翻天覆地、翻江倒海的巨大威能。
隻是修真者的神通法術不能在世俗界殺人、不然就會沾染紅塵業力、甚至遭受天譴。而這也是由於紅塵業力的存在、再加上昊天教對於邪魔外道的鎮壓所致。
昊天教中人大多也都是未開神識的凡人，不過他們的神祇係統卻是擁有極其強大的力量，其召神遣將之術甚至在世俗界可以壓倒修真者、並且掌控天地之間的環境。
陳玉光這一脈的呼風喚雨之術不同於昊天教的驅神遣將之術，後者的層次更高、是真的可以掌控天地之力、形成大範圍的雷電雲雨，而前者隻能借助有限環境之中的元素。
其實，無論是世俗法師還是昊天教，他們召喚風雨的法術神術都不可能無中生有生出水份，而是隻能將彆處的水份搬運過來，隻是昊天教神術的作用範圍更大而已。
隻有煉氣士在達到了一定境界之後才能真正地無中生有生成水份，就是可以把氫原子和氧原子結合而生成水分子，至於仙人就可以化生五行、直接從絕對虛無之中生成基本粒子、進而合成為水分子了。
不過，即使使金丹大能，要合成出大量的水份，法力的消耗也是極大的，所以基本上沒有人會去做這種事。就算是昊天教，他們從遠處搬運水份過來，對於香火願力的消耗同樣是極大，也是輕易不敢動用神術來降雨。
否則的話，這天下之間也就不會有水旱災害了。
相比之下世俗法師的呼風喚雨則隻能在小範圍內把水分子進行搬運，較之昊天教來更是低了一個層次。
譬如，如陳玉光這類世俗法師到了沙漠之中，就隻能呼風而不能喚雨了。
當然，也不是說他到了大漠之中就沒有辦法了，隻要有風的話在大漠之中便可以掀起沙塵暴、較之尋常的呼風喚雨更加恐怖。
而這萬水川遍地水流縱橫，雖然都隻是一些小的溪流，但卻是可以讓陳玉光攝取其中的水分來布霧降雨、如虎添翼。
所以，陳玉光對於民勇一方是很不屑的，他認為對方選擇這個地方與自己一方進行決戰是極其愚蠢的做法，而且讓他們的火藥武器陷於無用之地。
可是，他不知道江昊“發明”的新式火器根本不懼風雨。
在陳玉光的身邊，還坐著另外一個人，穿著灰色的長袍、蒙著麵，不吭一聲。
這個人就是胡家的管事胡翼清，這次是來代綠林盟主行使監督責任的。
這次的戰事是胡翼虎以蒼西綠林盟主令召集的，委派陳玉光為前敵總指揮，但他深知這些綠林人士都不是什麼好鳥，就怕陳玉光指揮不動，所以專門派了胡翼清來監督。
不過，胡翼清也是經常代表胡家應對四方的人物，在這種場合當然還是不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為上，所以就蒙著臉、不怎麼說話，就算必須要說話，也是跟陳玉光、厲武兩個說悄悄話。
“上使，”厲武低聲向胡翼清問道：“咱們可以開始了，您看……？”
“你們看著辦吧。”胡翼清點頭道。
“諾！”厲武又轉頭看了陳玉光一眼，後者點點頭，於是厲武挺身而立，抓起令旗一揮，喝道：“傳令，著黑虎營派遣一部人馬先行攻擊！”
他的命令立刻被一層一層地傳達了下去，很快便從黑虎營中走出了一支數百人的部隊，開始朝向北方的民勇陣地而來。
這次會戰，為了便於指揮，以各大山寨為核心組建起來了十幾個營，而這第一波的攻擊是試探性的，肯定不能讓其他營的兵馬去，不然那些家夥會認為是讓自己當炮灰、當場翻臉都有可能，所以隻能是黑虎營先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