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雷川談話之後,江昊開始從萬春縣的民勇中選拔精銳可靠之人,同時從各處搜集馬匹,編成一營人馬,專門用來準備攔截胡家等世家向北偷運之糧。
這一天,他剛從萬春縣回到定西城,正巧就碰到了來這邊辦事的黃楊,黃楊一見江昊,立刻拉住不放,當下兩人就找了一家酒館喝酒,然後就說起了之前的礦奴之事。
江昊這才知道,自從上次在礦場抓捕越獄犯一案之後不久,便開始出現了各個私營礦場爆發礦奴暴動之事。後來,礦奴暴動愈演愈烈,其中又牽涉到了一些武林門派,於是蒼州刑道再次請求玄武衛派人配合,而黃楊他們也再次參與其中,而這次時間很長,持續了好幾個月,正好是江昊在東昆侖的時間。後來黃楊才聽說,原來確實是有人在暗中組織人手、潛入各個私礦、幫助解放那些礦奴、鼓動他們進行暴動。
雖然上次參與抓捕越獄犯一案的幾人都懷疑是司馬翎和江昊是幕後的主使,但卻是毫無證據。何況,對於私礦拐賣人口充當礦奴的情節,玄武衛也都覺得非常不屑,所以也沒有人會去深究到底是何人在主使解放礦奴。
畢竟,這種事情也可以算是俠義之舉了。
策動礦奴暴動江昊自然是清楚的,東部的神秘力量是司馬翎搞的也可以確定了。不過,後來的情況他就不清楚了。
從黃楊的嘴裡,江昊才知道了後來的詳細情節。
原來,自從上次的長山郡礦奴案暫時告一段落之後,被解救的礦奴被安排先統一帶到長山郡的郡治長山城去一一甄彆,而礦場的管事人也都被帶到了長山城關進了大牢之中,至於那些沒死的護礦隊員,也都被暫時羈留在了礦場,由長山郡派了捕快和郡兵看守。
江昊記得當時玄武衛諸人以及蒼州捕快、長山郡的其他捕快,還有郡兵的主力也都返回了長山城,然後玄武衛諸人次日就離開了長山城返回了蒼雷城。
不過,他卻不知道,這件事立刻就在長山郡傳開了,引發了社會上的巨大反響!
無論如何,上千名被拐賣的人員得到了解救,其中有人已經失蹤了很多年,這樣的事情是根本瞞不住的!
而且,其中還有一些人就是長山郡本地人,他們的家屬很快就一傳十十傳百、都陸續聚集到了長山郡的郡府門前,而在他們的影響下,更多的無關人員也都開始聚集了過來。
然後,隨著一些被拐賣的本地人陸續被放出來之後,這上千人都是被抓到某座礦場去做礦奴的真相立刻就傳播了開來,憤怒的民眾很快就包圍了長山城中一家相關的地方豪強的府邸。
說起來這一家隻是那座礦場的小股東,他們本來隻是蒼西胡家的附庸、跟著喝點湯的,想不到惹到了這麼大的事!
而隨著各地的被拐賣人員陸續走出了郡府,越來越多的地方豪強、武將世家成為了憤怒群眾的目標,而終於最大的目標則是指向了蒼西胡家,定西城及其周圍數以萬計的群眾聚集在了定西郡府以及胡府的大門前,舉著各種標語表示聲討和抗議。
胡府派出了家丁打手驅趕示威的群眾,雙方都訴諸了武力,結果造成了一些傷亡,頓時造成事件升級、引起了各方的關注。
隨後,由於被拐賣人員的揭發,整個蒼西合共有數十個地下非法組織進入了人們的視線之中,各地的官府迫於輿情不得不下令抓捕這些組織的相關人員,其中又發生了暴力抗法的事件,各地都出動郡兵縣兵,並且上報州府。
但是還沒等州府這邊做出反應,新的情況又出現了!有很多位於雷嶺南麓的礦場先後遭到了不知名的武裝人員的襲擊,引發了礦奴的暴動,在地方官府的緊急處置之下,再次解救出來了數以萬計的礦奴。
這次牽連到被拐賣人員和地下犯罪組織不僅隻在蒼西了,已經涉及到了蒼南以及整個蒼州、甚至其他州。
到了大德十八年的十月底,雷嶺南麓的全部私營礦場都遭到了不知名武裝人員的襲擊並引發了礦奴暴動,其中涉及的被拐賣人員超過了十萬人,被關押的礦場管事人則是達到了數千人,被關押看守起來的護礦隊員則是有近萬人,在暴亂中死亡的護礦隊員則是達到了五千多人。
於是,這件事終於達於天聽、引起了朝廷高層的震怒,下令將所有私營礦場封禁,同時下令清查全國的所有私營礦場。
大夏是實行鹽鐵官營的,所有的鐵礦都是官營的,此外金銀銅錫硫磺等金屬礦也都是官營的,就隻有雷嶺南麓有十幾座私營的鐵礦,當初是專門給蒼州武將世家的照顧性授權。
不過,如石炭礦、石灰石礦和其他石材礦都是以私營為主,其中也查出來了非法使用礦奴的情節。
於是朝廷下令徹查全國所有私礦非法使用礦奴的問題。
官營礦場都不會有非法使用礦奴的問題,因為沒有必要,因為對於官營礦場的管理者來說,礦場的虧損是常態、也不會被追責,但為了降低成本而非法使用礦奴的話,一旦被查出來那可就是要掉腦袋的大事了。
蒼州作為礦奴事件的首先爆發地,自然更是不敢懈怠,而玄武衛就是此時被再次請求派人參與的。
與此同時,對於先期爆發的雷嶺南麓私營鐵礦事件,由大理寺、刑部以及都察院派出專員組成聯合調查組進行調查,並且由白虎衛抽調人員協助。
白虎衛是專司監察官員之職的,白虎衛一旦出手,那麼自然就是要針對礦奴事件中牽涉到的地方官員,甚至還有可能包括了那些擁有礦產的武將世家。
於是,以胡家為首的蒼西世家們就不安於席了。
沒有外部力量的介入,礦奴本身發動暴動幾乎是不可能的。而那些介入其中的外部力量,西部的就是江昊搞的,而東部的幾乎可以斷定是司馬翎找來的人搞的。
作為整個蒼州的總捕頭,司馬翎的權力還是不小的,尤其是在社會上有著巨大的影響力,他要找一些人做這種事情,那還不是易如反掌?
而司馬翎能夠坐到一州總捕頭的位置上,顯然也不會是簡單人物。現在看來,他雖然並非文官、但其立場卻應該是屬於文官集團這條線上的,至於是屬於關學係還是其他派係就不得而知了。
但無論是哪一派係,他願意這麼做,就證明此人的良心未泯。
而他這樣去做,無論哪一方麵都把他沒有辦法。
對於盤根錯節的官場來說,這就是一招無解的絕殺之棋。
根據黃楊所知,以胡氏為首的蒼西世家,就此事曾經向朝廷上表陳情,畢竟這樣一來的話,他們的利益必將遭受極其重大的損失。
但是,事情已經鬨到了這種程度,就算在朝堂之上也沒有哪個大佬敢站出來替這些作為礦場主的武將世家說話了,誰要敢說話誰就是士林公敵、還要受到天下人的唾棄。
說起來朝廷對這些武將世家也是不薄,他們的家族中多少人封官授勳,不都是朝廷的恩典?
至於在礦場上的利益,實在是額外的,那些武將世家必定是不願意放棄,但朝廷卻也不可能為了維護他們的利益而讓自己站在天下士林和百姓的對立麵。
而現在的局麵就是,現在武將世家和朝廷算是徹底站在了對立麵上,而且誰都不可能後退一步。
之前朝廷對於這些武將世家還是以懷柔籠絡為主,包括各大政治派係對於他們也是以拉攏為主,而現在朝廷已經徹底沒有了退路,各大政治派係也是有多遠避多遠。
甚至,一些武將世家的相關責任人也被白虎衛抓捕投入了詔獄。
反而是蒼州中部的各個武將世家比較配合,主動解放了所有的礦奴、做出了賠償,並且交出了家族中參與買賣人口的責任人。
估計這是因為現任蒼涼路節度副使的莫家家主莫嘯中乃是文官、懂得進退的緣故。
但蒼西的武將世家們卻是不知進退,在朝廷上得不到他們的所想之後,這些粗豪的家夥很自然就想到了以武力來維護自身的利益。
而這便是蒼西世家在胡氏的號召之下準備武裝叛逆的背景。
雖然他們在此事之上做的十分隱秘,但無奈兵部軍情司和白虎衛等組織早就伏下了大量的臥底暗線,因此很快就掌握了相關的情報。
白虎衛不同於玄武衛,玄武衛隻是在各州設立了分堂,而白虎衛的分支機構則是遍布各個州郡以及各大節度府,什麼事都很難瞞得過白虎衛的眼線。
而在得到了這些情報之後,也引起了蒼涼路節度府和蒼州府的警惕,就連蒼西各郡也都有所關注,這才有了定西郡召回江昊主辦民勇一事的情節。
告彆黃楊回到衙門之後,便有屬官奉上郡府撥給督察團練事衙門的錢糧公文,不過其中要求在各縣鄉都集結民勇,確保所收的錢糧及時入庫。
屬官道:“郡府來的大人說道,這次的糧食是從應收的皇糧之中直接撥過來,不過需要我們動員民勇配合征繳。另外,郡府還撥給了一筆經費,隻是弩器鎧甲依例還是不能撥給。”
“弩器鎧甲暫時無妨!”江昊道:“民勇本來就是用新式火器來作為主要裝備的,本就未必需要弩器鎧甲。至於秋糧征收方麵,卻是需要高度重視,你立刻擬文發給各縣,一定要立刻動員,同時衙門裡也要派人下去督察。”
那屬官答應一聲,立刻下去安排。
在民勇的裝備方麵,火銃、衝天炮、火炮以及火器工場新研製出的霹靂機關銃、手炮都已經配備了下去,現在的問題就是彈藥。雖然之前那些民眾自費購買火銃時也都購買了一些銃彈,但一旦開戰的話,彈藥不可能靠民勇們自費購買,官方必須要給予保障。
所以,這次江昊吩咐將這次得到的撥款大部都撥給了萬花商會、用於購買各類彈藥。
現在萬花商會屬下的火器工場,已經擴大了很多倍,還配備了水力機械,生產力大大增加,日夜趕工的話,彈藥的數量還是可以保證的。
由於萬春縣那邊胡家的勢力已經基本上蕩然無存,所以萬春縣征收秋糧沒有障礙,加之已經有第一批的秋糧征收了上來,所以江昊下令將自己在萬春縣組建的那個營調到了定西城,由郡府給安排地方駐紮在了城內,以備不時之需。
胡家的老巢就在定西城,胡氏族人加上其家丁,在定西城中的武裝力量不可小覷,江昊調來這個營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針對胡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