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
安儘裝出一副很疑惑的樣子,“你冒險弑君,卻並不想要陛下的命?”
“三公主,”梅妃閉上了眼睛,“你殺了我吧。”
眼見無法問出什麼,安儘也冷下了臉,轉變了方向,“我進宮之前,安舒窈來找我,她告訴我,不要進宮,否則我就會死。”
聽到女兒的名字,梅妃才又睜開了眼睛,一副咬牙切齒,痛心疾首的樣子,“我就不該讓她出去,叛徒!”
“叛徒?”安儘冷笑一聲,“你故意放她來我麵前警示,但你也知道,陛下遇刺這麼大的事,我不可能不進宮。你不會以為用這種方法,我就會放過她吧?”
“你在說什麼……”
“我不僅不會放過她,我還會給她一杯毒酒,喝下毒酒之後,接下來的兩三個時辰,她都異常痛苦,她會受不住,把自己的身子抓爛,狼狽的在地上掙紮,可沒人能救她,因為是她的母親把她送上了這條死路。最後她會在怨恨與痛苦中死去。”
梅妃呼吸變得急促,雙手握著拳,在自己的手心都掐出了血,卻還是強撐著,“你不會。”
“我會。”安儘語氣平淡,似乎在說一會兒的晚膳加道鴿子湯一樣,“不僅是安舒窈,還有你的兒子,五皇子安殊,那個被人利用的蠢貨,他會死得更慘。”
“啊,對了,”不等梅妃說話,安儘就又將她堵了回去,“還有王氏,清原王氏,會被滅族。”
“梅妃娘娘,”安儘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讓人覺得她已經敲響了死亡的喪鐘,“我可從來不是寬厚之人。”
梅妃被氣的胸口急促起伏,怒目圓睜,“前提是,你能贏!”
說完這句話,她突然冷靜下來,理了理身上淩亂的衣衫,跪坐在地,“你不用想著從我這裡問出些什麼了,殺了我吧。”
“我什麼都不想問,”安儘身子微微前仰,“我早就已經知道了。”
“你說陛下的生死不重要,因為你行刺殺之舉,隻是想讓我此時進宮,是不是?”
梅妃低著頭,不做反應。
安儘沒有理會她,接著說,“安殊是不是已經在宮外做好了準備。不,我不該問你,作為一枚棄子,再次作為一枚棄子,你也不知道。”
“棄子”一詞觸動到了梅妃的記憶,她抬頭看向眼前的人,這次是真的有些氣憤,“你到底想乾什麼?”
“我隻是打聽到一些事,比較感興趣,”安儘笑著說,“梅妃娘娘幫我辨彆一下真偽吧。”
“這是十幾年前的故事了,那個時候除了大姐姐,我和舒窈、若晞,都還沒有出生。”
“陛下登基之前,封號是宣王,彼時宣王勢微,不得君父愛護,在與太子兄長的抗衡中處於下風。”
安儘的聲音很平淡,但這段往事卻在梅妃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她很想讓說話的人閉嘴,可她現在隻覺得喉嚨酸澀,像是被堵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宣王想和當時風頭正盛的清原王氏聯姻,迎娶王氏主脈的姑娘。”
“可當時王氏的族長並不看好宣王,卻又害怕自己猜測失誤,想多方押寶。”
“當時合適的人選隻有一人,便是他的第六女,可是這個姑娘已經和青梅竹馬的蕭氏旁支公子定了親。”
“梅妃娘娘,最後怎麼了呢?”
見梅妃跪坐著,雙手撐著地,低著頭看不清神色。
安儘歎了口氣,“最後王氏族長強逼著自己的女兒退了婚,將她送到了宣王府中做側妃。”
“後來,清原王氏的這個姑娘,她那青梅竹馬的未婚夫悲痛欲絕,不久後,在一次上山祈福的途中,雙腳踩空,跌落山崖,就此殞命。”
安玉姝和安若晞對視一眼,她們都不知道,梅妃娘娘還有這樣一段過往,眼中皆有些不忍。
梅妃抬起頭來,“三公主,你知道又能如何呢?”
安儘實在不明白,“十幾年前,家族把你當棄子,如今,你的兒子又把你當棄子,你就不為自己,為自己那無辜的女兒想一想?”
梅妃隻是苦笑著搖搖頭,“我畢竟是王氏女,安殊也畢竟是我的兒子,我說服不了他們,除了配合,我彆無他法。”
“至於舒窈,”梅妃露出了心痛的神色,“安殊贏了,她自然安然無恙,若是輸了,柔華公主,你不會傷害她的。”
“那你可就猜錯了,”看著梅妃不相信的表情,安儘輕笑一聲,“我不是指我,而是指和安殊合謀的另一個人。”
看見梅妃的臉色出現疑惑的神情,安儘微微歎息,“因著陛下的打壓,王氏軍中無人,安殊沒有兵權,當然要和彆人聯手。”
“可是,梅妃娘娘,天幕上七王之亂是如何混亂,你很清楚,哪怕這次安殊贏了,他也笑不到最後。”
梅妃瞪大了眼睛,眼神裡寫滿了滄桑,她思索一番,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太晚了,來不及了。”
見梅妃的反應,安儘卻鬆了口氣,她從宮女手中接過一把匕首,將其抽出,扔在梅妃麵前,“梅妃娘娘,弑君造反皆是大罪,還請您,自行了斷。”
安儘轉身就走,安玉姝和安若晞雖然有些不忍,但還是在安儘的示意下打算一起離開,給梅妃娘娘留下最後的一絲體麵。
“儘柔!”
梅妃撿起匕首,在光亮的刀身上看見了自己如今的樣子,狼狽又滄桑。
她突然叫住安儘,帶著難以抑製地啜泣,“陛下剛登基之時,你的母親位分不高,也不受寵,有時會被宮人欺淩。有一次你吃壞了肚子,宮人們卻把湯藥克扣了下來。那個陛下和皇後娘娘正在宮外祭天祈福,你母親無奈求到我麵前,這才求來了治病的藥,看在這段往事上,求你,放舒窈一命。”
說完梅妃雙手交疊,行了一個大禮。
安儘側過身去,沒有受這一禮。
梅妃說的事情她自然記得,此事是她為了搭上梅妃宮裡的一人故意而為,但梅妃娘娘當時臉上的心疼不是假的。
安儘歎了口氣,終究還是有些不忍,“若查探清楚她並沒有參與,自然會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