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看的不仔細,如今才是真讓人看呆了,安明澄甚至看見一些酒樓都是琉璃窗和琉璃瓦,賣的東西也有很多讓她覺得很是陌生,有些更是皇室貢品,就這麼被擺在了簡陋的小攤上,整個錦京都是她難以想象的奢靡,但其他人似乎早已習以為常。
安儘和安明澄並排走著,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她,見她越發驚疑,突然說道:“陸敏快畢業了吧,她想好要做什麼了嗎?”
陸敏?
安明澄心中一緊,她所認識的陸敏隻有一個,陸賢妃的堂妹。
當初陸氏有一部分人投靠了宋衡,在攻下錦京一戰中還取得了不小的功勞,如今在前朝後宮都占有一席之地。
而陸敏,她隻見過一麵,前幾年嫁了人,出嫁之前,陸賢妃傳她入宮,叮囑了幾句,賞了些東西。
安明澄正好看見,是個不愛說話,沉默知禮的孩子。
但她夫君好賭,公婆管不住兒子,便拿兒媳出氣,陸家人本就是為了討好這家人,不敢管也不想管,陸敏的日子不大好過。
安明澄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很明顯,這裡的陸敏不是她記憶中的樣子,而且能拿這個問題來問她,想必,她和陸敏的關係不簡單。
安儘本就是在試探,也沒想著能得到答案,剛想轉移話題,就被安明澄一把拽住,往旁邊的小巷子裡拉去。
安儘不會武功,完全掙脫不開常在軍營的安明澄,稍微試了試,便順著她的力道進了巷子。
裝作普通百姓的侍衛們趕緊跟了過去,但安儘擺擺手,沒讓他們有所動作。
這麼多人一起行動,實在太過明顯,安儘給了一個眼神,讓這些侍衛都分散開來。
安儘向著巷子外看了一眼,正巧看見在一個小攤子上挑選東西的宋衡,心中了然,看著驚魂未定的安明澄,突然起了些惡趣味,幽幽地說道:“聽說上次征討南蠻,二姐姐給了宋衡一巴掌,好幾天才消了腫,聽說那幾天他都不敢出去見人,回京的時候讓人找了一輛馬車,現在還有不少人罵他矯情。怎麼現在二姐姐都不敢看見他了,不會是心虛了吧?”
安明澄整個人都僵住了,看見宋衡的瞬間,她下意識就想著拉著身邊的人躲起來,後宮中人私自出宮是重罪,宋衡本來就想廢了她的皇後之位,若是讓他看見自己豈不是主動送上了把柄。
聽見安儘的話,安明澄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思考這段話裡麵蘊含的信息。
可還不等她想出個結果,安儘又忍不住說道:“宋衡走了,看他的方向,應該是想去二姐姐府上吧?”
安儘笑了,那笑容裡藏著安明澄看不出的趣味,“二駙馬今日剛剛出京回鄉探親,宋衡倒是很會挑時機。二姐姐不回去看看宋將軍又要作什麼妖?”
安明澄腦中一片空白,攝入太多無法理解的東西,現在的她根本無法思考,隻能在迷迷糊糊中被安儘送回了公主府。
馬車停了下來,安明澄坐立難安,馬車裡坐著“起死回生”的三妹妹,而馬車外,她微微探頭向外一看,站著雙手攪在一起,來回走動,看起來十分緊張的宋衡。
安明澄深呼吸幾次,她能感覺到,馬車裡的三妹妹已經開始懷疑她,而她現在還沒有弄明白情況,馬車外那個看起來異常緊張的宋衡說不定會是個突破口。
安明澄下了馬車。
宋衡一直在府門前糾結,根本不敢走進這扇門,一轉頭,卻看見他想見的人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宋衡呼吸一滯,下意識就迎了上去,走到三四步遠的地方才急急停住,彎腰行禮,“公主。”
見此,安明澄本來僵住的身體漸漸放鬆,隻是臉上的表情還緊繃著,“進來吧。”
好在,府上的布局變化不大,安明澄按照記憶走到了前廳,沒出現什麼差錯。
她坐了下來,看著站得筆直,卻不敢抬頭的宋衡,她從未見過宋衡這副樣子。
當初在平縣,在宋衡承諾不會屠城之後,安明澄選擇了投降。
宋衡給了她皇後之位,承諾永不廢後,可不過短短幾年,宋衡對她的不滿已經溢出到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從剛開始小心地試探到現在明目張膽地針對,誰不是衝著皇後的位置來得呢?
安明澄不是沒有嘗試過小意溫柔,她也曾聽從身邊人的建議放低姿態,可是最後換來的隻是不滿中又添了幾分嫌棄。
宋衡還記得當時永不廢後的承諾,現在不想為了一封廢後詔書讓自己的名聲受損,可他做得每一件事都是在有意無意地逼迫安明澄自己讓出位置來。
安明澄已經身心俱疲,可她還強撐著,她知道自己一旦不再是皇後,那在前朝沒有助力的她在後宮也不再有立足之地。
安明澄盯著眼前的宋衡看了許久,小心翼翼,謹慎糾結,一句話在嘴裡滾了好幾圈也不敢說出來的宋衡,她好像看到了自己。
掩下眼中的探究,安明澄明白了此時她與宋衡的地位,微微鬆了口氣,問道:“你來找我做什麼?”
這話一出,宋衡才讓侍從將自己帶來的東西拿了過來,“來向公主致歉。”
安明澄看著宋衡手裡的長盒子,“這是什麼?”
宋衡連忙打開,彎著腰傾斜著盒子能夠讓安明澄看清楚。
那是一把劍,但看著上麵的花紋像是西域的東西。
見安明澄不說話,也沒有其他東西,宋衡覷著她的神色開始解釋,“公主擅長用劍,這是我從西域帶回來的,不知能不能入公主的眼。”
安明澄已經許久沒有碰過劍了,她咬了咬嘴裡的軟肉讓自己冷靜一些,“你為何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