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嬤嬤都抬出辰王府了,王氏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反對啊。
她勉強笑道:“嬤嬤說的是哪裡話,您老人家親自開口,我怎麼會不給麵子?錦瑟,還不快陪嬤嬤說話。”
程錦瑟低眉順眼地應下,吳嬤嬤卻擺了擺手:“不必了,老奴也該回府複命了。程姑娘,勞煩你送我一程吧。”
“是。”程錦瑟柔聲應道,乖巧地在前麵為吳嬤嬤引路。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庭院。
方才還幸災樂禍的下人們,此刻都把頭垂得低低的,連大氣都不敢喘。
程府門口,夜風清冷,門廊上懸掛的宮燈搖曳著橘紅色的光暈。
燈影下,程錦瑟纖弱的身影顯得格外單薄,寬大的衣袖隨風輕拂,好似隨時都會被這夜色吞沒。
吳嬤嬤停下腳步,轉過身,從隨行丫鬟手中接過裝著羊脂玉鐲的錦盒,遞到程錦瑟麵前。
“程姑娘,殿下知道你在府中過得不易,今日在宮中又受了委屈,特地命老奴過來探望。”
“這對玉鐲,原是寧貴妃娘娘當年的陪嫁之物,後來殿下立府,娘娘便將此物賜給了殿下,說是要留給未來的兒媳。如今,也該交到姑娘手中了。”
這話的分量,重如千鈞。
這不是一件單純的禮物,而是一種身份的認可,是來自寧貴妃和辰王府最直接的表態。
程錦瑟垂下眼睫,雙手接過錦盒。
盒蓋打開,一對溫潤內斂的羊脂白玉鐲靜靜地躺在明黃色的綢緞上。
品相如此完美的羊脂玉,世間罕見,價值連城。
她惶恐推拒:“嬤嬤,這……這太貴重了,錦瑟愧不敢收。”
“姑娘收下吧。”吳嬤嬤不由分說地將錦盒按在她的掌心,“這是殿下的意思。殿下說,你今日在宮中的表現,當得起這份體麵。送這對鐲子來,也是為你撐腰。”
“從此以後,整個京城的人都會知道,你是我辰王府的未來女主人。那些捧高踩低的小人,再想欺辱你,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分量!”
“辰王府的撐腰。”
這六個字,在程錦瑟心中炸開萬千情緒。
前世,她從未見過這對鐲子,更彆提得到這樣的庇護。
她清晰地記得,前世的宮宴上,皇後譏諷她琴藝如同樂姬,讓她淪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她狼狽不堪地回到程家,等來的不是安慰,而是王氏借口“程家蒙羞”,罰她去院中罰跪。
那一夜,大雨滂沱,寒風如刀。
她單薄的衣衫被雨水浸透,冰冷地貼在身上,膝蓋下的青石板堅硬刺骨。
她就那麼在泥水裡,硬生生跪到天明。
她記得自己是怎麼拖著高燒滾燙的身子,一步一步挪回自己的院子。
之後便一病不起,昏沉了好幾日。
她更記得,她的弟弟程錦淵因心疼她,偷偷跑去城北寺廟替她祈福,卻被一幫潑皮劫匪搶劫,挑斷手筋,從此再無讀書習武的可能。
想到這裡,程錦瑟的胸口一陣尖銳的刺痛。
可今生,一切不同了。
無論辰王是出於何種目的,今日,他確確實實地護住了她,也間接地護住了她的弟弟程錦淵。
這份恩情,她沒齒難忘。
她必將竭儘所能,護住辰王,絕不會讓前世他新婚之夜暴斃的悲劇重演!
吳嬤嬤見她眼眶泛紅,眸中有淚光閃爍,隻當她是受了委屈,心中對她的憐愛更深了幾分。
她放柔了聲音:“程姑娘,大婚之前,若在府裡受了什麼委屈,隻管派人去辰王府尋我。記住,娘娘和殿下,都是護著你的人。”
程錦瑟收回思緒,對著吳嬤嬤深深一福:“錦瑟謝過貴妃娘娘與殿下的照拂,此恩此情,錦瑟銘記於心。”
吳嬤嬤看著她這般知禮懂事,滿意地點點頭:“姑娘是個通透人,怪不得殿下他……”
話說到一半,她生生停住,隻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程錦瑟心中一動,順勢問道:“嬤嬤,殿下……近來身體可好些了?錦瑟未能在宮宴上得見殿下,心中實在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