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陡然噤聲,忙將額頭重重貼在冰冷的地麵上,急急叩首:“屬下多嘴!屬下該死!請殿下恕罪!”
蕭雲湛收回目光,垂下眼眸,用手指將那頁被自己捏皺的書頁,一點一點,慢慢撫平。
“去告訴暗衛,”他淡聲吩咐道,“繼續守著程府。她的一舉一動,都給我盯緊了。若再有任何異動,立刻回報。”
“是!”
宋恪如蒙大赦,躬身退了出去,一刻不敢多留。
屋內重歸寂靜,蕭雲湛緩緩合上了那卷兵書。
他在榻上沉默地坐了許久,從枕下取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被摩挲得有些舊了的香囊。
香囊的布料是最尋常不過的青布細麻,因為年代久遠,邊角已經起了毛邊,上麵的繡工更是歪歪斜斜,拙劣得像是孩童的練手之作。
他小心地將它捧在掌心,眼神複雜。
有懷念,有悵然,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痛楚。
指腹緩緩摩挲過上麵粗糙的針腳,他的呼吸微微沉重。
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仰著臟兮兮的小臉,將這個香囊塞進他手裡。
她用清脆的聲音說:“哥哥,送給你!可以驅蚊子!”
良久,他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歎息。
這一夜,他徹夜未眠,直至窗外天光乍破。
翌日清晨,晨霧尚未完全散去。
程府的正院裡,程錦瑟正和弟弟程錦淵一同用著早膳。
因為王氏的刻意刁難,他們兄妹二人的份例一向簡單,桌案上隻有一鍋清粥和幾碟寡淡的小菜。
就在這時,王氏身邊最得力的管事許嬤嬤,帶著兩個小丫鬟,趾高氣揚地走了進來。
她連禮都懶得行,隻是瞥了程錦瑟一眼,便用一種公事公辦的傲慢口吻冷聲道。
“大姑娘,夫人昨夜偶感風寒,身子抱恙,從今天起就不便理事了。這晨昏定省的禮,也暫且免了。”
說完,她又冷冷地掃了一眼桌上的清粥小菜,不屑地撇撇嘴。
“姑娘您大婚在即,這準備嫁妝首飾的事情,夫人如今病著,也是有心無力,實在操心不來了。夫人說了,還請姑娘自行費心張羅吧。”
話裡的意思很明白,王氏不僅要撒手不管,更是一文錢都不會出。
言罷,她連半點體麵都沒給程錦瑟留下,直接轉身就走。
“啪”的一聲,程錦淵將手中的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憤怒地道:“欺人太甚!姐姐,我這就去找她理論!”
他年紀雖小,卻自小受姐姐教導,知書達理,也明白孝悌之義。
隻是此刻,王氏的做法實在太過分,氣得他雙拳緊握,連耳根都泛起了紅色。
“阿淵,不可。”
程錦瑟伸手,按住了他。
她看著自己這個單純又衝動的弟弟,柔聲勸道:“你如今最重要的事,是靜下心來專心讀書,為以後的春闈做準備,將來金榜題名,光耀門楣。萬萬不可為了一時之氣,誤了你的前程。”
程錦淵攥緊拳頭,眼眶微紅,不甘地說道:“可是她如此刁難,連嫁妝都不管,這分明是強人所難!是想讓全京城的人都看姐姐你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