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忍,很快就被對仕途的擔憂所取代。
他煩躁地甩了甩袖子,扔下一句:“快去請府醫來,給大小姐仔細看傷!萬不能在手上留了疤,影響了出閣的體麵!”
話音落下,他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程錦瑟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垂下了眼簾,掩住胸中滔天恨意。
現在,還不是時候。
她人還在程府,還在太子和王氏的眼皮子底下,稍有不慎,便會滿盤皆輸。
所以,她必須忍。
忍到出閣那天。
等她成了辰王妃,等她有了自己的勢力,今日所受的冤屈,所流的鮮血,她必將千倍百倍地討還回來!
“姑娘……您受委屈了……”
柳嬤嬤撲上前來,一把抱住她,老淚縱橫。
程錦瑟回過神來,想起柳嬤嬤手臂上的傷。
她立刻拉過柳嬤嬤的袖子,隻見那道傷口又長又深,血已經染透了半截衣袖,看起來觸目驚心。
“嬤嬤,是我連累了你。”她難過地道。
“不礙事。”柳嬤嬤臉色蒼白,卻還在強撐著安慰她,“隻要姑娘好好的,老奴就算拚了這條命,也心甘情願。”
程錦瑟眼眶發澀,她不再多言,隻小心地將柳嬤嬤扶進屋內坐下,親自打來清水,拿出傷藥,仔仔細細地為她清洗傷口,上藥包紮。
柳嬤嬤原是不肯:“姑娘,這等包紮傷口的事,還是等府醫來了罷,莫要累著您。”
程錦瑟不在意地笑笑。
“嬤嬤,今日我鬨出這麼大的事,王氏是不會許府醫過來的。”
柳嬤嬤愣了下,神色惶然:“怎麼不會來?姑娘明明受了傷,府中若不請醫者,豈不是……”
柳嬤嬤說到這也反應了過來,低聲歎道:“老奴知道,姑娘您心裡苦。您忍了這麼多年,今日之事不過是積攢的怨氣終於爆發了而已。”
程錦瑟手上動作不停,沒有接話。
替柳嬤嬤包紮好後,她才坐下來,為自己處理手上那道猙獰的傷口。
剪刀握得太緊,掌心被劃破,血肉模糊,但她像感覺不到疼痛,清洗、上藥、包紮,動作熟練而冷靜,沒有一點顫抖。
柳嬤嬤看著她,更是心疼,忍不住感慨道:“姑娘這手醫術,真是像極了當年的老夫人。”
程錦瑟的動作微微一頓,輕聲道:“外祖母醫術通神,我不過是學了些皮毛罷了。”
她的外祖母曾是名動天下的“醫仙”,母親吳氏也儘得真傳。
她自幼跟在母親身邊耳濡目染,學了不少。
前世她沒把這當回事,這一世,卻是她安身立命的最大本錢。
等兩人都處理好傷口,柳嬤嬤便堅持要去清點嫁妝箱子。
“姑娘,我們必須趁現在就把東西清點妥當,列好單子。王氏吃了這麼大的虧,難保不會再動什麼手腳。您的嫁妝,一分一毫都不能出差錯。”
程錦瑟明白她的顧慮,點了點頭,與她一同去了西廂房。
兩人從午後一直忙到日落時分,才將那些田莊、鋪子、地契和各種金銀首飾、古玩玉器一一核對清楚。
萬幸的是,王氏大約是怕程士廉發作,並未敢在這些明麵上的東西裡動手腳。
但程錦瑟真正心心念念的,卻不是這些價值連城的財物。
她打開了其中一個最不起眼的陳舊木匣。
那裡麵,是一摞碼放得整整齊齊、已經微微泛黃的醫書。
程錦瑟的指尖在書冊上拂過,兩眼發亮。
這才是她真正的寶藏!
這些是外祖母畢生心血所著的醫書孤本。
裡麵不僅記載了無數奇難雜症的診治之法,更有許多早已失傳的宮廷秘方,甚至連傳說中西域奇毒的解法,書中都有涉獵。
有了這些寶貝,她定能保住辰王蕭雲湛的性命,再不會讓他像前世那般早逝。
救他,更是為了自救。
在太子緊逼、家族無情的絕境裡,辰王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隻有他活著,成為太子最忌憚的對手,她才能在這盤死局中,為自己殺出一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