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瞅了瞅豬圈裡,七隻粉嫩的小豬崽。
它們擠在母豬肚子底下,吃得正香。
這是家裡的新盼頭,說啥也得保住。
我轉身進了屋,從炕席底下摸出那個小本子。
我抄錄的,關於胡建軍收黑錢的賬目。
原件我藏得嚴實,這是副本。
一直隨身帶著,心裡踏實。
我把它小心塞進貼身的汗衫口袋裡,用彆針彆好。
這玩意兒,關鍵時刻能保命。
得再去探探風聲。
我鎖好院門,朝著村西頭李老四家走去。
四叔挨了打,於情於理我都得再去看看。
更重要的是,他是村裡少數敢跟我說實話,也知道些胡家底細的人。
到了李老四家,他正歪在炕上。
那條傷腿,用木板夾著,擱在炕沿。
頭上纏著紗布,臉腫消了些,但青紫還在,看著就疼。
二狗子沒精打采,坐在炕沿邊給他爹倒水。
“四叔,好些沒?”
我進門問道。
李老四看見我,掙紮著想坐起來,我趕緊上前按住他。
“柱啊,你來了……好多了,死不了。”
他聲音還是虛。
二狗子給我搬了個凳子,嘟囔著:
“好啥好,下地都費勁。爹,你就彆逞強了。”
我坐下,直接問:
“四叔,動手的人,一點頭緒都沒有?”
李老四搖搖頭,眼神裡帶著後怕:
“黑咕隆咚的,麻袋一套,啥也看不見。就聽見那句‘讓你多嘴’……柱啊,聽叔一句,忍了吧。胡富貴……咱惹不起。”
又是這話。
我心裡那股火苗,蹭地又往上冒。
然而眼見李老四慘兮兮的樣子,硬是把話壓了回去。
他是因為我挨的打。
我不能再給他添堵。
“村支書回來了,你知道不?”
我換了個話題。
李老四點點頭:
“聽說了。趙支書是個明白人,可他剛回來,勢單力薄的,能壓住胡富貴?”
二狗子插嘴:
“壓個屁!胡富貴在村裡多少年了?趙支書出去學習這半年,村裡更是他一手遮天。我看懸!”
連二狗子都這麼看,我心裡更沉了。
但我還是說:
“明天上午,趙支書讓我去村委一趟,他想問問情況。”
李老四和二狗子都愣了一下。
李老四有些意外:
“趙支書找你?是小茹那閨女幫的忙?”
“嗯。她跟趙支書的閨女小芹是朋友。”
李老四沉吟了一下:
“見見也好。趙支書要是肯主持公道,說不定還有轉機。不過柱啊,說話得注意分寸,彆把趙支書也得罪了。”
“我知道,四叔。”
又坐了一會兒,安慰了李老四幾句,我起身告辭。
二狗子送我出來。
到了院門口,二狗子左右瞅瞅沒人,低聲說道:
“鐵柱,有個事我得告訴你。”
“啥事?”
“我今兒下午,看見胡衛國那小子,鬼鬼祟祟地在趙支書家附近轉悠。”
胡衛國是胡富貴的本家侄子,民兵連長。
算是胡富貴的鐵杆狗腿子。
我心裡一緊:
“他看見你沒?”
“沒,我躲得快。你說,胡富貴是不是也聽到風聲了?派人盯著趙支書呢?”
很有可能。
胡富貴在村裡眼線眾多。
我和趙小芹接觸,未必能瞞過他的耳朵。
他這是要搶先一步,堵我的路,還是想摸清趙支書的態度?
“我知道了。二狗,這幾天你也小心點,儘量彆往我這兒跑,免得被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