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山麓任務後,淩雲在靈植穀的工作愈發得心應手。他對乙木精氣的操控日漸精妙,雖修為增長依舊緩慢,但負責照料的那片靈稻長勢卻明顯優於旁人,連負責督導的執事都偶爾會投來一絲讚許的目光。那三張“祛病符”被他小心收好,這是保命救急的東西,輕易不舍得動用。
這日,他需深入靈植穀邊緣的一處偏僻窪地,采集一種名為“露凝花”的靈草晨露,用以調配滋養靈田的靈液。此地靠近山穀禁製邊緣,林木漸密,靈氣卻略顯紊亂,尋常弟子不願多來。
正當他小心翼翼收集晨露時,不遠處草叢裡忽然傳來一陣微弱的嗚咽聲,夾雜著窸窣掙紮的動靜。
淩雲心生警惕,握緊了手中采集露珠的白玉瓶,緩步靠近。撥開半人高的草叢,隻見一株通體漆黑、長滿倒刺的怪異藤蔓,正緊緊纏繞著一隻看起來僅有數月大小、毛色棕黃的小狗。藤蔓的尖刺已刺入小狗皮肉,正隱隱散發著微弱的吸力,小狗的掙紮越來越無力,眼神渙散,嗚咽聲也幾不可聞。
“噬靈藤?”淩雲心中一凜。他在雜役堂發放的《靈植圖鑒》上見過此物描述,乃是一種低階妖植,能纏繞活物,吸食其微弱靈氣與生機,雖不致命,但被纏住的生靈往往會元氣大傷,甚至靈智蒙塵。此物通常生於陰穢之地,怎會出現在靈植穀外圍?
不及細想,眼見那小黃狗氣息越來越弱,淩雲當即上前,並指如刀,運轉體內那縷微薄法力,試圖斬斷藤蔓。但那噬靈藤頗為堅韌,倒刺更是鋒利,他手指瞬間被劃出幾道血口,藤蔓卻隻斷了幾根細須。
噬靈藤似乎被激怒,分出幾條分支,如毒蛇般朝淩雲纏繞而來!藤蔓未至,一股令人心神煩躁的陰冷氣息已然撲麵。
淩雲臉色微變,急忙後退。他修為太低,並無克敵法術,僅有的那點法力難以有效斬斷藤蔓。眼看藤蔓又要纏上小狗,且向自己蔓延,他心急如焚。
就在這時,他腦中靈光一閃,想起《基礎吐納訣》中提及,萬物相生相克,妖植多畏雷火陽剛之力。他雖不會雷火法術,但懷中那三張“祛病符”乃是低階符籙,蘊含一絲純陽正氣,專克陰穢病氣!
不及心疼,他立刻掏出一張祛病符,依照圖鑒上看到的簡單激發法門,將微弱法力注入其中,朝那噬靈藤甩去!
“噗!”
符籙無火自燃,化作一團柔和的白色光芒,籠罩住噬靈藤。那藤蔓如同被灼燒般劇烈扭動起來,發出嗤嗤聲響,彌漫的陰冷氣息迅速消散,纏繞的力道也驟然鬆懈。
淩雲瞅準機會,再次上前,奮力將虛弱的小黃狗從鬆開的藤蔓中解救出來。小狗身上有多處刺傷,血跡斑斑,氣息微弱,但總算脫離了那妖植的糾纏。
他不敢停留,抱起小黃狗,迅速退離了這片窪地。回頭望去,那噬靈藤在祛病符的光芒下漸漸萎縮焦黑,最終化為一小灘黑色灰燼。
回到安全處,淩雲仔細檢查小黃狗的傷勢。傷口不深,但失血不少,且似乎被吸走了部分元氣,顯得萎靡不振。他想起懷中青玉玨的乙木精氣有滋養生機之效,便嘗試著渡了一絲過去。
那精純溫和的生機湧入,小黃狗舒服地**了一聲,蜷縮在他懷裡,伸出小舌頭舔了舔他的手指,濕漉漉的眼睛裡充滿了依賴與感激。它身上的傷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微微收斂,雖然依舊虛弱,但精神明顯好轉。
淩雲見它無大礙,心下稍安。看著這毛茸茸、惹人憐愛的小東西,想到它方才險些喪命,不由心生憐意。他將其帶回自己的石屋,用清水擦拭傷口,又省下一點米粥喂它。
小黃狗甚是乖巧,不吵不鬨,吃飽後便偎在淩雲腳邊沉沉睡去。
此後數日,這小黃狗便賴在了淩雲這裡。淩雲去靈植穀,它便搖著尾巴跟在後麵,在田埂邊嬉戲玩耍,偶爾會追逐蝴蝶,或對著某些特定方向的草叢發出警惕的低吠;淩雲回屋修煉,它便安靜地趴在蒲團旁陪伴。
淩雲孤身在外修行,有個小生命相伴,倒也衝淡了幾分寂寥。他不知這小狗從何而來,看其模樣並非靈獸,隻是尋常土狗,便隨口喚它“大黃”。
大黃極通人性,仿佛能感知淩雲情緒。當他修煉受阻、眉頭緊鎖時,大黃會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蹭他的手;當他因李昱等人嘲諷而悶悶不樂時,大黃會對著那些人離開的方向齜牙低吼。
更讓淩雲感到驚異的是,有一次他嘗試繪製《基礎符籙初解》上學到的最簡單的“淨塵符”時,連續失敗,廢了數張符紙。心情煩躁之際,大黃忽然叼起一張他畫廢的、靈氣線條略有偏差的符紙,放到他麵前,用爪子點了點某個歪曲的節點,又“汪汪”叫了兩聲。
淩雲起初失笑,隻當大黃頑皮。但鬼使神差地,他照著大黃爪子點過的位置重新調整了靈力輸出,再次下筆——竟然成功了!
一次或許是巧合,但接連幾次,每當他製符遇到瓶頸,或是修煉時氣機運轉稍有滯澀,大黃總會適時地弄出點動靜,或叼來某物,或對著某個方向叫喚,總能給他帶來一絲莫名的靈感或提醒,助他突破小難關。
淩雲心中漸生奇異之感:這大黃,似乎並非尋常犬類。但它身上又無絲毫妖氣或靈氣波動,著實古怪。
他想起那日噬靈藤之事,心中隱有猜測:莫非大黃對陰穢邪物或靈氣波動有特殊感應?它的出現,是意外,還是……?
無論如何,這意外闖入的小生命,已成為他枯燥修行生活中一抹溫暖的亮色,也似乎給他帶來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微妙的氣運。
外門小比的日子日漸臨近,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氛。淩雲看著腳邊無憂無慮啃著他省下的肉骨頭的大黃,目光變得愈發堅定。無論前路如何,他總要儘力去爭一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