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事殿內燭火搖曳,將淩雲的影子拉得細長。夜色已濃,殿外山風裹著寒意穿過窗欞,卷起案上幾張符紙的邊角,發出細碎的“簌簌”聲。他緊了緊懷中的青玉玨,那溫潤的觸感總能讓他稍定心神,腳邊的大黃則伏在地上,耳朵卻始終豎得筆直,鼻頭不時翕動,警惕地嗅著空氣中每一絲異常氣息。
不多時,後殿傳來沉穩的腳步聲,蒼鬆執事快步走出,麵色比去時更顯凝重,袍角還沾著些許未散的靈氣波動。“執法堂已收到訊息,派了兩名築基期師兄帶隊,此刻正往百草峰去查探。”他聲音低沉,目光掃過淩雲,“但丹草閣那邊剛傳回話,方才那間異常丹室的雜役,半個時辰前已不見蹤影——想來是察覺到了什麼,提前隱匿了。”
淩雲心一沉:“他跑了?”
“未必是跑遠了。”蒼鬆執事走到殿門處,望著漆黑的夜空,眉頭緊鎖,“這蜀山外圍布有陣法,尋常邪祟難輕易出入。他要麼藏在百草峰某處隱秘之地,要麼…是在等機會,斬草除根。”
最後四字落下的瞬間,淩雲懷中的灰白玉簡驟然爆發出刺骨的寒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強烈!幾乎同時,腳邊的大黃猛地竄起,毛發倒豎如針,對著殿外西側的黑暗發出尖銳的狂吠,聲音裡滿是驚恐與敵意。
“小心!”蒼鬆執事反應極快,左手一揚,三枚淡金色的“鎮邪符”瞬間激發,化作三道金芒懸於殿門兩側,形成一道微弱的光罩。右手則按在腰間的佩劍劍柄上,劍身嗡鳴,散發出凜然正氣。
“桀桀——”
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從黑暗中傳來,如同生鏽的鐵片摩擦。一道灰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般飄至殿外,正是那個偽裝成雜役的妖人!此刻他已卸去雜役服飾,露出裡麵暗紫色的勁裝,胸口繡著一個扭曲的骷髏頭——正是幽煞教的標記!
“好個多事的小崽子!竟敢壞我大事!”妖人聲音沙啞,一雙眼睛泛著慘綠的幽光,死死盯著殿內的淩雲,“今日便讓你魂飛魄散,再去陪那礦洞的陰煞!”
話音未落,妖人右手一揚,一團濃黑的霧氣憑空出現,裡麵隱約有無數細小的鬼影嘶吼,直撲殿門!那霧氣所過之處,地麵凝結出白霜,燭火瞬間黯淡了幾分。
“幽煞教的‘噬魂霧’!”蒼鬆執事怒喝一聲,拔劍出鞘,青白色的劍光如同匹練般斬出,精準地劈在黑霧之上。“嘭”的一聲悶響,黑霧被劍光撕裂,裡麵的鬼影發出淒厲的慘叫,消散大半,但殘餘的黑霧依舊繞過劍光,朝著淩雲湧來。
淩雲早有準備,左手捏碎一張“淨塵符”,金色的光芒爆發開來,如同陽光破霧,將湧到身前的黑霧瞬間驅散。同時右手扣住一張“銳金符”,目光緊盯著妖人——他知道自己修為低微,無法與築基期的蒼鬆執事相比,但也絕不會束手待斃。
大黃見黑霧被散,猛地竄出殿門,對著妖人小腿便咬了過去!它雖無靈力,卻天生克製陰邪,獠牙上竟沾著一絲從淩雲身上沾染的乙木精氣,讓妖人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這凡犬竟有生機護體?”
就是這半步的耽擱,蒼鬆執事的劍已再次斬至!劍光更盛,劍風中帶著蜀山正統劍法的凜然正氣,直逼妖人麵門。妖人不敢硬接,從懷中掏出一麵黑色小幡,一抖之下,幡麵飛出數道灰黑色的鎖鏈,纏住了劍身。
“鐺!鐺!鐺!”
金鐵交鳴之聲在夜空中炸開,劍光與鎖鏈碰撞,激起陣陣靈力漣漪。蒼鬆執事雖未出全力,卻也將妖人死死壓製。但那妖人顯然擅長遁逃,一邊抵擋,一邊不斷釋放黑霧乾擾,目光卻始終瞟向殿內的淩雲,似乎仍想先滅口。
淩雲見妖人被牽製,心中一動,摸向懷中的青玉玨。他想起往日青玉玨的乙木精氣能滋養靈植、驅散陰寒,此刻便嘗試著將一絲乙木精氣渡到手中的銳金符上。果然,符紙上的金色光芒驟然亮了幾分,還多了一絲淡淡的青意,隱隱透著生機與銳利。
“師兄,接符!”淩雲低喝一聲,將加持了乙木精氣的銳金符擲向蒼鬆執事。
蒼鬆執事目光一凝,左手接住符紙,順勢拍在劍身上。“嗡——”劍光瞬間暴漲,青金交輝,竟直接震斷了那黑色鎖鏈!劍勢不減,直刺妖人胸口!
妖人臉色劇變,沒想到淩雲的符籙竟有如此威力,倉促間隻能祭出一麵黑色盾牌抵擋。“哢嚓”一聲,盾牌被劍光劈出一道裂痕,妖人噴出一口黑血,借著反震之力向後急退,轉身便要遁入黑暗。
“想走?”蒼鬆執事豈會放過,踏前一步,手中掐訣,三枚鎮邪符化作金芒追向妖人後背。
就在此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清越的劍嘯,兩道青色流光疾馳而來——正是執法堂派來的築基期師兄!妖人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從懷中掏出一顆黑色圓球,猛地擲向地麵。“轟”的一聲,黑煙彌漫,遮住了身影。
待黑煙散去,妖人已不見蹤影,隻留下一枚刻著幽煞教標記的黑色令牌,掉在地上。
執法堂的兩位師兄落地,其中一人撿起令牌,麵色凝重:“是幽煞教的‘遊魂令’,看來這妖人是幽煞教安插在此的眼線,恐怕不止一人。”
蒼鬆執事收劍歸鞘,看向淩雲,眼神中多了幾分讚許:“今日若非你警覺上報,又在危急時相助,恐怕這妖人已逃脫無蹤。你立了大功。”
淩雲鬆了口氣,額頭已滲出冷汗,大黃也跑回他腳邊,蹭了蹭他的手,顯得有些疲憊。他看向那枚黑色令牌,心中卻無輕鬆之感——幽煞教的觸手,竟已伸到了蜀山腹地,這絕非結束,隻是開始。
夜色更深,蜀山群峰間的霧氣似乎更濃了。執事殿的燭火依舊搖曳,卻仿佛照亮了隱藏在陰影中的更多危機。淩雲知道,經此一事,他與幽煞教的糾葛,已徹底無法脫身。而那枚灰白玉簡,在方才的戰鬥中,竟悄悄吸收了一絲散逸的陰邪之氣,表麵的灰白又淡了少許,隻是無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