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知雪和江臨在蟲群中掙紮的模樣,心中沒有半分憐憫,隻覺暢快。
前世他們加諸在原主身上的痛苦,今日不過是討回了冰山一角。
她輕輕一躍,身形便消失在夜色中,隻留下驛道上混亂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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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皇宮中的某個殿內,卻連夜色都透著幾分清寂。
西側書房本就偏冷,入了秋更是寒氣浸骨。
廊下掛著的宮燈被風一吹,光影在窗紙上晃得細碎,映得室內那方琉璃屏風愈發剔透。
屏風高三尺有餘,十二扇扇麵皆用冰裂紋琉璃拚接而成,每一片琉璃裡都似裹著細碎的月華。
指尖輕輕拂過,竟能觸到一絲涼意。
溫辭霄坐在鋪了兩層厚絨墊的烏木輪椅上,身上蓋著件銀狐毛披風,連指尖都攏在暖手的錦套裡。
可即便如此,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得近乎透明,唇上也沒什麼血色。
隻一雙眼睛黑得深邃,定定地落在那琉璃屏風上,不知已沉思了多久。
“咳……咳咳……”
一陣突如其來的癢意從喉間竄起,他忙側過身,抬手捂住唇,咳得肩膀微微發顫。
一旁侍立的屬下林風連忙上前,遞過一盞溫著的參茶。
低聲道:
“殿下,您慢些喝,剛煎好的藥還在爐上溫著,要不要現在呈上來?”
溫辭霄接過茶盞,指尖觸到瓷盞的暖意,才勉強壓下咳意。
他小口啜了口參茶,目光卻沒離開屏風,聲音輕得像風:
“外公送來這屏風時,可說了什麼?”
“國公爺隻說,這是他托人從玲瓏閣拍來的,想著主子書房冷,添件亮堂的物件能舒心些。”
林風垂著手,語氣恭敬。
“屬下今日去領份例時,恰巧聽那些個宮女太監說起此事,便去打聽了一番,聽去過拍賣行的人說,當日拍這屏風時,京裡好幾家勳貴都爭瘋了。”
“國公爺也是讓侍從取了一趟銀票這才在緊要關頭拍下的。”
溫辭霄握著茶盞的手指微微一頓,眼底掠過一絲微光。
這倒是有意思。
他是當今聖上的第三子,可惜自出生起,便帶著胎毒。
先皇後是外公鎮國公唯一的女兒,當年懷著他時便被人暗害,生下他不足半月便撒手人寰。
他剛落地時渾身青紫,太醫都說活不過三日,是外公砸了半個國公府的家產,尋遍天下奇藥,才勉強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可這胎毒卻像附骨之疽,常年纏著他,不僅讓他自幼便不能像尋常皇子那樣跑跳,連走路都成了奢望。
隻能靠輪椅代步,更是落了個“活不過二十”的傳聞。
當初,聖上能登基,其中少不了鎮國公府的扶持。
可登基後,他對先皇後的感情就變得不那麼純粹了,慢慢的,皇帝的猜疑,忌憚通通向她襲來。
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是幸運的懷上了龍子。
隻可惜他們母子被人算計,最終一死一傷。
皇帝礙於他這病體,也礙於先皇後早逝無依,對他素來是“不聞不問”。
既不召他入宮請安,也不給他指派差事,連王府的用度都是按親王例份撥發,卻也沒半分苛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