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悄然滑過五天。
舒玥年輕，底子又好，加上黑瞎子的精細照料，現在已經重新活蹦亂跳的了。
昏迷的張啟靈也早醒了過來，他那非人的恢複力迅速發揮作用，跟個沒事人一樣，仿佛之前的瀕死隻是一場錯覺。
而舒玥的任務目標攉仙姑，也終於在專家團隊的竭力救治下脫離了危險，保住了性命。
但她年紀畢竟太大了，身體在這次折騰中受損嚴重，這次能活過來也算是一場醫學奇跡。往後，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這個結果，意味著攉家這位定海神針般的老祖宗，恐怕再也無法像過去一樣運籌帷幄，執掌大局了。
此次回去後，如果不出彆的意外，攉家當家做主的將會是年紀輕輕的攉秀秀。
當然，攉家未來的權力更迭和風雨，舒玥無意去關注。
她的視線，和其他人一樣，都被病房門口那突如其來的一幕吸引了去。
隻見張啟靈不知何時已經利落地換下了病號服，穿回了那一身熟悉的連帽衫，他安靜地站在那裡，自成一界，仿佛隨時會融入背景，消失不見。
無邪顯然急了，攔在他麵前，說：“小哥！你這才剛醒！又要去哪兒？你到底想乾什麼？能不能先說清楚！”
王胖子在一旁也是抓耳撓腮，想勸又不知從何勸起。
張啟靈隻是淡淡說道：“沒有時間了，我要去完成一件事情最後的步驟。”
無邪一聽就急了，他問：“什麼事？你倒是說清楚啊！我們可以幫你的！就像以前一樣，我們一起去！”
張啟靈的目光平靜地掃過無邪焦急的臉，又看了看一旁欲言又止的王胖子，緩緩搖頭：“後麵的路，隻能我一個人走。你們沒有辦法跟我一起，太危險。”
他頓了頓，像是在陳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事實：“而且，這件事，和你們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無邪像是被這句話刺痛了，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氣，“什麼叫沒有關係？”
他話說到一半，旁邊的王胖子歎了口氣，伸手拉了他一把，微微搖了搖頭。
顯然，在無邪之前，胖子已經被說服了。
就在氣氛僵持不下，無邪憋著一口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舒玥清亮的聲音插了進來，帶著一種與現場凝重氛圍格格不入的輕鬆：
“哎呀，走就走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小哥肯定有非走不可的理由嘛。”
她幾步湊上前，看著張啟靈，仿佛沒察覺到那低氣壓，“不過，再急也不差一頓飯的功夫吧？好歹吃個散夥飯再走？無邪之前可是答應我要請我吃杭州菜的。”
王胖子一聽，拽了舒玥一下：“哎喲，舒玥妹子，你這說的啥話啊？什麼散夥飯？聽著咋那麼彆扭呢！不吉利！忒不吉利了！”
舒玥無辜地眨眨眼：“不是嗎？小哥要出遠門，不知道啥時候回來，吃一頓飯送他離開，不就是散夥飯嘛？”
黑瞎子懶洋洋的聲音從病房門框那邊傳來，他不知何時靠在了那裡，說道：“寶貝兒，那叫踐行飯，不叫散夥飯。你這用詞……是盼著啞巴張跟咱們江湖不再見啊？”
舒玥回頭看了他一眼，理不直氣也壯地嘟囔：“嗯…是嘛？哎呀，都差不多啦！不都是吃飯送彆嘛！意思到了就行了唄！”
黑瞎子聞言，像是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後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語氣裡充滿了毫無原則的縱容：“嗯……你這麼一說，倒也是。差不多，差不多。”
王胖子看著這倆人一唱一和，直接把原本那點生離死彆的沉重氣氛攪合得稀碎，忍不住扶額吐槽：“真是服了你們倆了！這好好的分彆戲碼，愣是被你倆給攪和沒了！能不能有點氣氛？啊？有點氣氛！”
無邪看著眼前這鬨哄哄的場麵，原本堵在心口的那點鬱結，不知怎麼的，也被衝淡了不少，隻剩下滿滿的無奈。
他歎了口氣，像是認命了一樣，開口道：“……行了行了。我前幾天在附近倒是發現一家看起來還挺地道的杭州菜館子。既然都說到這兒了……”
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張啟靈，語氣帶著最後一絲商量：“小哥，再急也不差這一頓飯的功夫吧？一起吃個飯再走，行嗎？”
張啟靈微微點頭，說道：“嗯！可以。”
舒玥一聽，立刻眉開眼笑，一把挽住身邊黑瞎子的胳膊，興奮地晃了晃：“嘿嘿！瞎瞎！聽到沒！今天不用你掏錢了！咱們可以去白嫖無邪的了！”
黑瞎子被她拽得晃了一下，順勢攬住她的肩膀，一本正經地糾正道：“哎，這怎麼能叫白嫖呢？那是他小三爺先前說要請的，吃他一頓，那是天經地義，該我們的。”
舒玥立刻做恍然大悟狀，無比認同地點頭：“哦！對哦！是這麼個道理！還是瞎瞎你聰明！”
無邪在一旁聽著隻覺得額角青筋跳了跳，沒好氣地催促道：“快走吧你們倆！再磨蹭下去真趕不上飯點了！再讓小哥等急了，這頓飯可就真沒了！”
一行人於是跟著無邪，來到了附近一家門麵不算特彆起眼，但裡麵空間還挺寬敞的餐館。
裡麵環境乾淨整潔，這個點人確實不算多，正好適合他們。
一落座，黑瞎子就無比自然地從服務員手裡接過菜單，轉手就塞到了舒玥手裡，語氣那叫一個自然：“寶貝兒，看看想吃什麼，隨便點。”
他自己又極其順手地拿過另一本菜單，對著服務員報出一連串菜名，什麼龍井蝦仁、東坡肉、西湖醋魚……專挑貴的、招牌的點，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
無邪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終於忍不住開口：“喂！黑眼鏡！你夠了啊！點那麼多吃得完嗎？真當我這是大戶吃席呢？”
黑瞎子從菜單後抬起頭，嘴角一咧，說得那叫一個理所當然：“放心，吃不完打包，給啞巴張帶著路上吃。再說了，咱們這多少人呢，人胖爺一個就能頂仨，你擔心什麼？”
無邪被噎得沒話說，隻能悻悻然地閉上了嘴，心裡默默計算著這頓“散夥飯”得花掉他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