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舒玥則是沒什麼顧及笑出了聲，這也瞬間點燃了蘇萬積壓的委屈和那點少年意氣。
“我受不了了！我要退出！”
蘇萬一把抓下頭頂油膩的飯盒，狠狠摔在地上，氣得聲音都有些發顫，他跺著腳，像是要把滿腹的憋屈都震出來。
接著，他氣勢洶洶地幾步衝到黑瞎子麵前，眼圈都有些發紅，指著對方控訴道：“我是祖國的花朵！我長這麼大，我爸媽都沒打過我！而你！你算算！你一天打我多少次了你？！”
麵對這劈頭蓋臉的控訴，黑瞎子卻顯得老神在在。
他甚至沒看蘇萬，隻是慢條斯理地垂眸，玩著自己手指上那枚舒玥送的戒指，語氣平淡無波地問：“你想怎樣？”
“我要你保證！”蘇萬梗著脖子，聲音響亮提出要求：“保證以後不再打我了！”
“不打就沒法訓練。”
黑瞎子說罷，就在蘇萬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利落地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作勢就要朝院外走，語氣輕飄飄地給出最終選擇：“那你回去吧。”
“回去？”蘇萬愣住了，滿腔悲憤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打了個措手不及，“什麼意思啊？”
黑瞎子氣定神閒說道：“就是你不用再來了。”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蘇萬瞬間覺得天都塌了。
他下意識扭頭看向現場唯一的盟友舒玥，眼神裡寫滿了求助。
可舒玥卻在蘇萬看過來時抬起了頭，專注地欣賞著夜空，心想今晚這月亮可真圓啊。
看對方明顯是一副不打算插手、置身事外的姿態，蘇萬最後的指望也沒了。
最後的希望破滅，巨大的恐慌攫住了蘇萬，他再也顧不上麵子和那點委屈，一個箭步衝到黑瞎子麵前，直挺挺跪下，雙手死死揪住黑瞎子的衣角：“師父！我錯了！對不起！”
黑瞎子低頭看著揪住自己衣角的人，語氣沒什麼波瀾地問：“哦？錯哪兒了？”
蘇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腦子飛速運轉，開始深刻檢討：“作為祖國的花朵，我不應該好吃懶做，嫌臟嫌累！我應該發揚優良的革命傳統，所謂吃苦在前，享受在後！”
他越說越激動，開始有點語無倫次，拚命搜刮著腦子裡所有能沾上邊的大詞：“那個……所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我、我……總之我錯了師父！您彆不要我啊！”
他這通胡言亂語，聽得旁邊的舒玥肩膀微微抖動，趕緊用咳嗽掩飾笑意。
然而，黑瞎子臉上掛著微笑，他甚至還很輕柔地將自己的衣角從蘇萬手裡抽了出來，但是說出的話卻很冷漠無情了：
“嗯，態度不錯，不過…還是那句話，你明天不用來了。”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把蘇萬剛燃起的希望火苗徹底澆滅。
他眼裡滿是無措，將最後的希望投向旁邊唯一可能的心軟對象，聲音帶著哀求：“幫幫我…”
然而舒玥這個人心硬的跟石頭一樣，她攤了攤手，語氣帶著愛莫能助的歉意：
“我怎麼幫你啊…小萬萬，這可是你們師徒之間教學方式的原則問題，我插手不合適呀。”
蘇萬一看舒玥這條路徹底行不通，又轉向黑瞎子，扯著他的褲腿哀聲求饒：“師父，我真的知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喊苦不喊累了！您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可黑瞎子隻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上那點若有似無的笑意還在，眼神卻毫無鬆動之意，顯然不打算吃這套苦肉計。
懇求無效，蘇萬跪在地上的膝蓋慢慢直了起來，他鬆開了手，猛地站起身。
“師父，你這就不對了！我都這樣求你了，姿態放得這麼低了，你還要趕我走，也太不近人情了！”
他看著黑瞎子，朝對方伸出攤開的手掌，板著臉，拿出了他所能想到的最具殺傷力的談判籌碼：“那行，你讓我退學，那你把學費也退一下。”
此言一出，效果立竿見影。
退學費幾個字，瞬間擊碎了黑瞎子臉上那副遊刃有餘的麵具，他嘴角那點若有似無的微笑徹底僵住。
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
蘇萬就那樣伸著手，睜著大眼睛，一眨不眨地靜靜看著對方，心裡其實七上八下，但硬撐著不肯露怯。
這撤資的危機，果然精準地命中了黑瞎子的命門。
他臉上的肌肉僵硬了片刻，隨即，那熟悉的嬉皮笑臉，如同變臉一般迅速回歸，接著他十分自然地重新坐回了石階上，笑著說：“我開玩笑呢，彆那麼認真。”
蘇萬一聽這話，臉上也瞬間陰轉晴，笑的像個傻子：“師父，你的意思是……我明天還可以來？我明天還能接著上學？”
黑瞎子笑得一臉“核善”，肯定地點點頭：“來！必須來！從明天開始，準時來，風雨無阻，先連著練他一個月！”
他大手一揮，指向院子中央，“現在，彆廢話了，趕緊去把剛才教你的再練五十遍！”
“是！師父！”蘇萬此刻隻要不被趕走，什麼條件都滿口答應，歡天喜地地跑回院子中央，重新拿起匕首，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賣力地比劃起來。
看著院子裡一個重新生龍活虎、揮汗如雨，另一個翹著二郎腿恢複悠閒模樣的師徒倆，一直作壁上觀的舒玥終於忍不住輕笑搖頭。
“原來你們都是這樣訓練的，可真有意思。”
黑瞎子一聽，立刻側過頭，麵朝舒玥，嘴角勾起一抹帶著點痞氣的笑，追問道：“有意思吧？”
他頓了頓，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身體微微傾向她，壓低聲音，語氣裡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類似爭寵的意味，“那你說說，是他有意思，還是我比較有意思？”
舒玥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攀比逗樂了，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哎，你怎麼連這個也要比啊？”
“那不行嗎？”黑瞎子理直氣壯地反問，一副你必須給我個說法的架勢。
舒玥看著他那幼稚的執著模樣，心裡覺得好笑，但還是從善如流地點點頭，語氣帶著幾分哄勸的意味：“行行行，比，當然比。這還用說嗎？當然還是我們瞎瞎比較有意思。”
得到肯定的答案，顯然極大地取悅了黑瞎子。
他滿意地哼了一聲，身體重新坐正，嘴角控製不住地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