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內的死寂,被沈燼離去的背影撕開了一道口子,隨即便是山呼海嘯般的嘩然。
“他……他剛才說什麼?恩斷義絕?”一位長老顫聲重複著,仿佛聽到了世間最荒謬的話。
“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打敗王管家?那可是凝氣境三層!”另一人死死盯著牆上那片刺眼的血跡和癱軟如泥的王管家,臉上寫滿了驚駭與不解。
“沒有靈力波動!我絕對沒有感知到任何靈力波動!他是怎麼做到的?”一位專修精神感知的長老失聲叫道,這違背常理的一幕讓他道心幾乎不穩。
沈淩風臉色鐵青,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羞辱,前所未有的羞辱!他本想借今日之事徹底將沈燼踩入泥潭,卻沒料到這廢物竟突然爆發出如此詭異而恐怖的力量,反而讓他在眾人麵前,尤其是在林婉兒麵前,顯得像個跳梁小醜!那股力量……到底是什麼?難道他一直在隱藏?不,絕不可能!經脈淤塞是家族多位長老親自確認的!
林婉兒早已嚇得花容失色,癱坐在椅子上,渾身發抖。沈燼最後看她的那一眼,冰冷得如同死神凝視,讓她靈魂都在戰栗。退婚?她現在隻後悔為什麼要親自來趟這渾水!那個少年,根本不是什麼廢物,而是一個怪物!
家主沈淵臉色變幻不定,震驚、疑惑、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忌憚交織在一起。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沉聲道:“夠了!都安靜!”
他目光銳利地掃過眾人:“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外傳!違令者,族規處置!”他必須先穩住局麵,沈燼身上發生的變化太過詭異,必須查清楚!至於恩斷義絕?哼,一個小子,豈是他說斷就能斷的?沈家,豈容他來去自如!
“淩風!”沈淵看向臉色難看的兒子,“你先帶婉兒小姐和王管家去療傷休息,好生安撫。”
“是,父親。”沈淩風咬牙應下,眼神陰鷙地瞥向廳外沈燼離去的方向,心中殺意沸騰。沈燼,你必須死!不管你有什麼奇遇,都改變不了你是廢物的事實!我一定會找出你的秘密,然後……讓你生不如死!
……
沈燼背負雙手,緩步走在沈家偌大的宅院內。
所過之處,無論是旁係子弟還是下人雜役,無不避之如蛇蠍,眼神中充滿了恐懼、敬畏和難以置信的複雜情緒。議事廳的消息顯然已經像風一樣傳開了,雖然細節可能模糊,但“廢物沈燼一指重創城主府管家”的核心事實,足以顛覆所有人的認知。
沈燼對這一切視若無睹。螻蟻的目光,何須在意?
他徑直回到了自己那座位於家族角落、破敗不堪的小院。院門口,之前被他震飛昏死的家丁已經被人抬走,隻留下一灘尚未乾涸的血跡。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院內依舊冷清。但沈燼的腳步卻微微一頓。
他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殘留著一絲極淡極淡的、若有若無的寒意。這寒意並非尋常低溫,而是一種精純到極致的太陰之力,雖然微弱,卻帶著一種至高無上的本源氣息。
沈燼的目光落在院中那棵枯死的歪脖子老樹上,隻見一根光禿禿的枝椏上,不知何時,凝結了一小片薄如蟬翼的冰晶,在夕陽餘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正緩緩消融。
“嗬。”沈燼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那笑意直達眼底,驅散了幾分冰冷。
“動作倒是不慢。”他低聲自語,腦海中浮現出月無雙那清冷絕世的容顏。這股太陰本源氣息,普天之下,除了那位無雙女帝,還能有誰?
她果然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並且先一步來“踩點”了。留下這片冰晶,既是標記,也是一種無聲的問候與……挑釁。
“看來,這場獨角戲,是演不下去了。”沈燼搖了搖頭,心情卻莫名好了幾分。獨行萬古固然寂寞,但有一個能與你並肩看儘風雲、甚至互相算計的“老友”,這重來一世的日子,似乎也不會太無聊。
他走進屋內,盤膝坐在那張硬板床上。當務之急,是儘快改善這具廢柴身體。經脈淤塞?對於曾站在萬道巔峰的焚天邪神而言,這根本不算問題。他欠缺的,隻是引動第一縷本源之火的契機和微不足道的能量。
他閉上雙眼,意識沉入體內,開始運轉一門名為《九轉焚天訣》的基礎法門。這法門在他前世看來粗陋不堪,但在此界,卻是直指火係本源的無上神功。無法從外界吸納靈氣?無所謂,《九轉焚天訣》最初錘煉的,是潛藏於人體血肉骨髓最深處的生命精元,以精元為柴,點燃一縷不滅薪火!
時間悄然流逝,夜幕降臨。
小院外,幾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悄然靠近,為首者,正是麵色陰沉的沈淩風!他身後跟著兩名心腹護衛,都有著凝氣境四層的修為。
“少主,真要動手?家主吩咐……”一名護衛有些猶豫。
“閉嘴!”沈淩風低喝,眼中寒光閃爍,“我爹是顧忌顏麵!但這廢物今日讓我如此難堪,還敢大言不慚與家族斷絕關係,此子不除,後患無窮!他白天能擊敗王管家,定是用了什麼禁忌手段或外物,現在必然虛弱!趁他病,要他命!”
他一定要弄清楚沈燼身上的秘密,然後奪過來!至於殺人?一個“自絕於家族”的廢物,死了也就死了!
三人悄無聲息地翻牆入院,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撲向那間亮著微弱燈火的破屋。
然而,就在他們靠近房門,準備破門而入的刹那——
“轟!”
一股難以形容的恐怖熱浪,毫無征兆地從屋內爆發出來!房門瞬間化為齏粉,灼熱的氣流如同火山噴發,將沈淩風三人狠狠掀飛出去,重重砸在院牆之上!
“啊!”兩名護衛發出淒厲的慘叫,他們的衣服瞬間焦黑,皮膚上冒出陣陣青煙,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浪灼成了重傷!
沈淩風修為稍高,但也狼狽不堪,頭發焦卷,滿臉漆黑,體內氣血翻騰,驚駭欲絕地望向那破敗的屋舍。
隻見屋內,沈燼依舊盤膝而坐,但周身卻繚繞著一層淡淡的、近乎透明的赤紅色火焰!他緩緩睜開雙眼,瞳孔深處,仿佛有兩簇金色的火苗在跳躍。
他目光平靜地看向院中如同燒焦乞丐般的沈淩風,淡淡開口,聲音卻帶著一絲仿佛金屬摩擦般的灼熱:
“沈淩風,你就這麼急著……來送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