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孟執眼角輕微地抽動了一下,還她怎麼看?
她能怎麼看?她想閉上眼睛裝作這是一場幻覺。
這老東西擺明了就是想戰火東引,可孟執不想引火燒身。
想來孟玄也是不會應下隨著琉月胡鬨的,她同段空硯的婚事是他欽定的,若是還沒成婚就讓人插了去豈不是讓皇家臉麵無存,就算是郡主也不行。
老頭子想拿她當擋箭牌把這事兒駁回去,畢竟是個正常人都會覺得此事不妥。
雖說孟執並不在乎這些,隻是她可不想尚未出閣就在整個京城裡背上個善妒的名聲,她正要起身開口卻被段空硯搶先了一步。
孟執有些意外,段空硯卻是自若地行了大禮,起身時方才告罪,“請陛下恕罪,臣屬實是擔待不起郡主的厚愛,靜瀾公主總是不會沒有容人之量的,隻是段家家訓如此,世代相傳,幼時便常聽父親教導一生一妻,如今段家隻剩臣一人,更是不能辱沒了先輩的教誨。”
段空硯抬頭,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臣這一生,唯靜瀾公主一人為妻足矣。”
他沒有說謊,甚至連去世的段父都搬出來了,足已讓人啞口無言。
孟玄沉默半晌,忽然大笑兩聲,連說兩聲好,隨後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孟執,目光中卻摻雜了些孟執看不懂的情緒,“朕給靜瀾找了個好歸宿啊。”
“傳朕旨意,朕聞閨闈之範,柔嘉維則;宗室之秀,德厚流光。皇女孟執,封號靜瀾,秉性端凝,資淑慧。幼承庭訓,嫻習禮度,動合規矩,靜守端莊。其心慈愛,每念蒼生之苦;其行溫婉,常存恤下之仁。賜金冊玉牒,食邑千戶。望爾恪守婦道,弘揚皇家懿德,以彰我永安朝之盛美!”
孟玄的這番操作看起來迷惑得緊,在場沒有一個人能預料到他會在這種時候給孟執賜食邑這等殊榮。
“怎麼?靜瀾這是高興傻了?”
就連孟執聽到都懵了半晌,還是孟時微提醒她才匆忙起身泛著迷糊領旨謝了恩。
老頭子要做什麼?
要知道不止是皇子有是否有實權之分,公主亦然。
而這區彆就在是否有食邑。
沒有食邑的公主就隻能領固定的月銀,而按照永安的律法,公主招駙馬後的月銀便不會再發了。
可有了食邑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意味著她相當於是有了封地,有了實權,有了地盤。
雖然不知道孟玄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但這總歸是一份意料之外的大禮。
不論是為了撐皇家的臉麵,又或是在試探她或者什麼彆的,但這都不重要,孟執還是成了既定事實的受益者。
隻是,孟玄在這個節骨眼上大肆封賞她,無異於是在把琉月的臉按在地上摩擦。
果不其然,這會兒琉月的臉色已經快黑成了鍋底。
琉月眼圈微微泛著紅強忍著沒讓淚水落下來,出人意料的是她卻沒有再堅持。
琉月做事向來是我行我素,倒不是個完全蠢的,知道自己鬨這麼一場平白給彆人做了嫁衣,這時候放棄還能落得個拿得起放得下。
她平靜地擦了擦眼角便行禮退下了。
就這麼放棄了?孟執輕輕撚著衣角,對此存疑。
不過她倒是不知道她這駙馬還和琉月有過一番露水情緣呢,看來回去是該好好查查,免得日後又冒出來什麼小三小四,孟執可從不打沒有準備的仗。
不多時這場鬨劇便已經被眾人輕輕揭過,仿若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琉月更是早早獻了禮便借口身體不適提前離席了。
宴會過半,眾人亦是紛紛開始給皇後獻壽禮。
想來是先前得了皇後叮囑,孟懷瑾給皇後呈上了一個擺件,掐絲琺琅纏枝蓮紋花瓶,銅胎掐絲工藝製作,以藍色琺琅為底色,用金邊勾勒出纏連枝的圖案,再填充各色彩琺琅燒製而成。
用料倒不算奢華,但勝在精巧,皇後素來喜愛插花,倒也是投其所好,總也是能看出心意拿得出手。
孟聿禮獻上了一株千年靈芝,孟桉則是尋來了一幅名貴的字畫為皇後賀壽。
孟時微上前服身,起身時麵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可不是巧了,皇兄為母後尋來了精細的琺琅花瓶插花,我倒是與皇兄想到一塊去了。”
正好孟時微的禮物被盛了上來,“這是兒臣尋到的從西域傳來的玻璃盞,晶瑩剔透又冰涼宜人,想來這個大小給母後插花也是正正好的,願母後會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鬆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昭陽有心了。”皇後噙著笑點頭,看起來對幾人的禮物都是滿意。
“日近伏天,天氣愈發炎熱了,兒臣為母後定製了瀟湘竹榻,是由湘妃竹製作而成,竹身帶有天然的斑點仿若淚痕,富有詩意,竹榻涼爽透氣,適宜母後夏日避暑。願母後安樂如意,長壽無極、”
“靜瀾向來是心思細膩,送的東西都是這般彆出心裁。”皇後眸色染上一絲耐人尋味,眉尾微微揚起,笑吟吟地開口。
“母後抬舉了,兒臣向來愚鈍,母後不嫌棄就好。”孟執沒有抬眼,隻是低聲應著。
結束了與皇後虛與委蛇的交談,孟執回到位置時發現身旁的孟時微已經不在了,不多時她便也尋了個借口跟了出去。
她在老地方找到了孟時微,孟時微正在喝酒。
所謂老地方不過是年幼時她們常常悄悄會麵的地方罷了,這裡臨近梅花園,那時候皇後不允許孟時微與孟執接觸,她便總是借著各種由頭來找孟執。
這會兒梅花不開,這園子附近也是冷清得很。
不過半刻鐘,孟執尋來的時候孟時微已經隱隱有些微醺了。
孟時微眼神有些迷蒙,但隱約間還是看到了孟執向她招手。
“來了,阿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