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條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臉上閃過被人窺破心事的慌亂,猛地將那張舊日曆攥在手心,快速塞進了軍裝褲子的口袋裡。
“什麼事?!”
他轉過身,冷眼看著何勁,聲音比平時冷了好幾分。
他故意冷著臉,好像故意掩飾剛才那瞬間的失態。
何勁彆他這突如其來的冷意嚇了一跳,縮了縮脖子。
他也沒招惹這尊煞神啊?
這又是抽的什麼風?
何勁雖然疑惑,但還是忍不住好奇的看向他剛才攥緊的手上瞟去,小聲嘀咕:“頭兒,剛才你看啥呢?看那麼入神,我叫了你好幾聲,還以為你魂丟了呢……”
“沒什麼!”
江禦鐸厲聲打斷他,皺眉看向他:“不知道哪個兵瞎畫的惡作劇,亂七八糟!”
說完煩躁的揮了揮手,對著還在原地懶散休息的士兵們吼了一句:“訓練繼續!都愣著乾什麼?!需要我八抬大轎請你們去?第二組!障礙越野,計時開始!”
士兵們被江禦鐸這一吼,立刻行動起來,不敢再偷懶。
隻是心裡都暗暗納悶,江長官今天的氣壓怎麼比低壓槽還低?
而且剛才江長官的走神和表情,怎麼看都不像是看到惡作劇該有的反應啊……
何勁摸了摸鼻子,看著江禦鐸明顯寫著生人勿近的表情,心裡跟個明鏡兒似的。
惡作劇?
騙鬼呢!
哪個兵敢往江禦鐸包裡塞這種畫?
他剛剛都看到了。
那畫上畫得明明是一家三口!
何勁隻是在心裡吐槽一下,咂咂嘴巴,沒敢再觸黴頭,趕緊跑去監督訓練了。
接下來的訓練,江禦鐸比之前更加嚴苛,毫不誇張地說,已經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每一個動作細節,每一次協同配合,都被他冷聲指出不足,訓斥聲不絕於耳,甚至連原來不會被訓斥的小細節都被江禦鐸罵的個狗血淋頭。
士兵們叫苦不迭,隻覺得今天的江禦鐸好像一座隨時可能會爆發的火山。
江禦鐸背著手,冷眼看著喊苦喊不出的士兵們,臉色冷冽。
其實隻有他自己心裡清楚,他需要用這種自虐的專注和嚴厲,來強行壓下心底不斷翻湧的情緒。
那張簡單的畫,將他那顆冰封多年的心湖,砸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訓練終於結束,江禦鐸是第一個邁步離開操場。
步伐很快,好像後麵有惡鬼在追趕他似的。
何勁剛拿起水壺,想要和從自己麵前走過的江禦鐸說兩句話,結果就隻感覺到自己麵前刮過一陣風,再轉頭看去,江禦鐸已經離開好幾米了。
江參謀長到底是怎麼了?
回到辦公室,江禦鐸反手關上門,隔絕了外麵的世界。
終於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靠在門板上,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下心情後,這才就愛那個口袋裡那張被他手心汗水浸濕的日曆紙,小心翼翼拿了出來。
那動作輕柔的,和他平時握槍批文件的力道天差地彆。
他走到窗邊,借著窗外的光線,再次一遍遍仔細地看著那張畫。
線條那麼稚嫩,歪歪扭扭,比例完全不符合。
可就是這樣一幅在外人眼裡隻是胡亂塗鴉的話,勾勒出一種他從未敢設想,也從未真正擁有過的東西。
那個東西叫家。
一個完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