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寫得出千古名句的詩人,年輕時滿腦子想的不是遊山玩水,是“削平藩鎮、收複河湟”的大事業——他26歲就考上進士,跟李商隱同榜,本以為能在朝堂上大展拳腳,結果卻被晚唐的黨爭纏得死死的,一會兒被踢到偏遠地方當刺史,一會兒就算獻上好計策也沒人真當回事,最後官是當到了高位,心卻早就冷了。
杜牧怎麼從少年得誌的進士,變成處處受挫的“外放官員”?又怎麼在亂世裡,守住一點“為百姓做事”的初心?
26歲中進士:長安街頭的“新晉才子”,滿腦子都是大理想
公元828年,長安的春天比往年熱鬨——這一年的科舉放榜,26歲的杜牧赫然在列,成了新科進士。
晚唐的科舉可不好考,多少人考到頭發白了都沒中,杜牧26歲就考上,還跟後來的“小李杜”搭檔李商隱同榜,這在當時絕對是“少年得誌”的典範。放榜那天,他跟著其他新科進士去曲江池赴宴,街上的人都圍著看,有人指著他說:“這就是杜佑的孫子,難怪這麼厲害!”
杜牧當時穿著新做的進士服,腰裡係著玉帶,心裡那叫一個敞亮——他爺爺杜佑是當過宰相的大人物,家裡的萬卷書早把他的眼界養高了,他可不是來混個官當的,是想跟著爺爺的腳步,在朝堂上乾實事:晚唐那會兒,藩鎮割據得厲害,河北的節度使不聽朝廷的,西邊的河湟地區還被吐蕃占著,百姓過得苦,杜牧早就憋著一股勁,想幫朝廷把這些問題解決了。
中了進士後,杜牧先在弘文館當了個校書郎,就是整理國家藏書的小官。彆人覺得這官沒實權,天天抄抄寫寫沒意思,杜牧卻乾得特彆認真——他借著整理藏書的機會,把唐朝開國以來的典章製度、軍事檔案翻了個遍,尤其是關於藩鎮的資料,他都抄下來貼在牆上,有空就琢磨:“為啥這些藩鎮總不聽話?到底該怎麼治?”
那段時間,他還寫了兩篇特彆有名的文章,《戰論》和《守論》。在《戰論》裡,他說藩鎮之所以敢作亂,是因為朝廷“兵不強、將不勇”,得改革軍事製度,讓士兵能打仗;在《守論》裡,他又說不能光靠打,還得安撫百姓,讓藩鎮的人知道跟著朝廷比作亂好。這些話不是空喊口號,全是他對著史料熬了好幾個通宵想出來的,字裡行間全是“我想乾事”的迫切。
有人勸他:“你剛中進士,彆這麼急著提意見,小心得罪人。”杜牧卻搖搖頭:“我爺爺教我,當官就是為了替百姓說話,要是光想著不得罪人,那還當什麼官?”
杜牧當時就像一顆剛點燃的蠟燭,亮得很,滿腦子都是“理想”,還沒見識到晚唐官場的“現實”有多冷——他不知道,接下來等著他的,不是大展拳腳的機會,是黨爭的“冷水”。
黨爭這盆冷水:替人說句公道話,就被踢出京城
晚唐的官場,有個繞不開的“大坑”——牛李黨爭。一邊是以牛僧孺為首的“牛黨”,一邊是以李德裕為首的“李黨”,這兩派就跟仇家似的,不管你有沒有本事,隻要站錯隊,就彆想有好日子過。
杜牧本來沒想摻和黨爭,架不住他跟牛僧孺有點交情。早年間,杜牧在揚州當幕僚時,牛僧孺是淮南節度使,很看重他的才華,經常跟他聊政事,還提醒他“官場複雜,彆太耿直”。杜牧心裡感激,覺得牛僧孺是個正直的人。
後來李黨得勢,李德裕當了宰相,就開始找牛黨的麻煩,說牛僧孺當年在地方上“治理不力”。滿朝文武都知道這是黨爭,沒人敢說話,唯獨杜牧站了出來——他寫了篇文章,說牛僧孺在淮南的時候,減賦稅、修水利,百姓都念他的好,所謂“治理不力”都是瞎編的。
這話一出來,李德裕立馬就盯上了杜牧:“好你個杜牧,居然敢替牛僧孺說話,你是不是牛黨?”
其實杜牧根本沒打算站隊,他覺得該說句公道話,可在黨爭的漩渦裡,“說公道話”就是“站錯隊”。沒過多久,朝廷就下了命令:把杜牧外放,去黃州當刺史。
黃州是什麼地方?在當時就是個“荒郡”——城裡沒幾條像樣的街,百姓大多靠種地為生,還經常鬨水災,之前幾任刺史都把這兒當成“流放地”,來了就天天喝酒偷懶,根本不管事。
杜牧接到調令那天,在家裡修改《戰論》的稿子,看到“外放黃州”四個字,手裡的筆“啪”地掉在紙上,墨水暈開一大片。他看著窗外的長安街,心裡又氣又委屈:“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就因為替人說句公道話,就不能在京城做事了?”
收拾行李的時候,母親勸他:“孩子,去就去吧,在哪兒不是做事?你彆忘了初心就行。”杜牧點點頭,把《戰論》《守論》的稿子疊好放進箱子裡,又帶上了爺爺杜佑寫的《通典》——他想,就算到了黃州,也不能忘了自己想乾的事。
離開長安那天,天剛蒙蒙亮,李商隱來送他。倆人站在城外的小橋上,沒說多少話,李商隱遞給杜牧一包茶葉:“到了黃州,照顧好自己,你的計策總有一天會用上的。”杜牧接過茶葉,眼圈有點紅,他知道,這一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長安。
坐在去黃州的馬車上,杜牧看著路邊的田野,心裡五味雜陳——他想起26歲中進士時的風光,想起在弘文館熬夜查資料的日子,想起“削平藩鎮”的理想,現在卻要去一個連朝廷都快忘了的“荒郡”,這落差,比從山頂跌到穀底還難受。
外放“荒郡”不躺平:建學堂、禁佛寺,他在黃州池州乾了實事
要是換了彆人,到了黃州這種地方,可能就破罐子破摔了,杜牧不一樣——他沒忘了母親說的“彆忘了初心”,也沒忘了是杜佑的孫子,就算在“荒郡”,也得乾出點樣子來。
剛到黃州,他沒先去刺史府歇著,而是帶著隨從在城裡城外轉了三天。轉完之後,他發現黃州最大的問題不是窮,是“沒教化”——城裡連個正經的學堂都沒有,小孩大多不識字,百姓遇到事不知道找官府,反而去求神拜佛,有些和尚還借著“念經”的名義騙百姓的錢。
杜牧心裡有了主意:先建學堂,再整肅風氣。
建學堂得花錢,黃州的官府庫裡沒多少錢。杜牧就把俸祿拿出來一部分,又找城裡的鄉紳募捐:“各位鄉親,孩子是黃州的將來,要是他們不識字,將來還是要受窮受欺負。咱們建個學堂,讓孩子能讀書,不好嗎?”
鄉紳們一開始不樂意,覺得這是“瞎折騰”,可杜牧天天上門跟他們聊,還說要把爺爺杜佑的《通典》抄一份放在學堂裡,讓大家看看“讀書能懂道理”。慢慢的,有鄉紳被說動了,開始出錢出物。
沒過多久,黃州的孔子廟就擴建好了,旁邊還蓋了三間學堂,杜牧親自挑選了幾個識字的秀才當老師,又規定:黃州的孩子,不管家裡有錢沒錢,都能來上學,學費全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