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電影與暗湧（2008年冬）
那碗蛋炒飯之後，田合豔和林薇之間似乎達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在走廊遇見時，點頭微笑成了常態。偶爾，田合豔會真的拿著英語書，在課間去一班門口“偶遇”林薇，問一兩個問題。林薇總是耐心解答，眼神裡少了最初的驚訝，多了幾分習以為常的柔和。
向星霖幾人看在眼裡，調侃歸調侃，但都為田合豔高興。
“豔哥，你這進度可以啊！啥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向星霖擠眉弄眼。
“滾蛋！”田合豔笑罵，心裡卻像灌了蜜。他小心翼翼地將這份萌芽的情感藏在心底，像守護一顆脆弱的幼苗。
契機出現在一個周五。
放學時，天空飄起了細碎的雪花，這是入冬後的第一場雪。學生們都很興奮。田合豔正和兄弟們商量著周末去哪裡野，卻看見林薇獨自站在教學樓門口，望著紛飛的雪花，似乎有些躊躇。
田合豔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沒帶傘？”
林薇回過神，看到他，笑了笑：“嗯，沒想到會下雪。”
“我……我也沒帶。”田合豔說了句傻話，然後鼓起勇氣，“那個……聽說周末電影院上了部新片子，挺好看的。你……要不要去看？”說完他就後悔了，覺得自己太唐突。
林薇看著他緊張的樣子，忽然覺得這個平時看起來又冷又硬的男生，此刻竟有些笨拙的可愛。她想起那次他擋在她身前麵對混混，想起他認真聽講語法的樣子，想起那碗煙火氣十足的蛋炒飯。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涼涼的，心裡卻有點暖。
“好啊。”她輕聲答應，“周日下午吧。”
田合豔愣住了，隨即巨大的喜悅衝昏了頭腦，隻會傻傻地點頭：“好！好！下午兩點，我在電影院門口等你！”
看著田合豔幾乎同手同腳離開的背影，林薇忍不住輕笑出聲。也許，和這個看起來與自己世界截然不同的男生接觸，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
周日的電影院門口，
田合豔提前半小時就到了，穿著他最好的一件外套，不停地搓著手，不知是因為冷還是緊張。當看到林薇穿著白色的羽絨服，圍著紅色的圍巾，像雪中精靈一樣出現時，他感覺呼吸都停了一瞬。
電影是部愛情片，劇情俗套，但昏暗的光線下，並肩而坐，聽著彼此的呼吸，感受著近在咫尺的溫度，那種曖昧悸動的氛圍，比任何劇情都撩動心弦。田合豔全程僵直著身體，不敢亂動，手心冒汗。林薇倒是很放鬆，偶爾會被劇情逗笑，側頭看他時，眼睛在屏幕反光下亮晶晶的。
電影散場，雪已經停了。兩人沿著濕滑的街道慢慢走著。
“電影……還行吧？”田合豔沒話找話。
“嗯，挺好的。”林薇點點頭，看著他，“謝謝你請我看電影。”
“應該的。”田合豔脫口而出，說完又覺得不對，耳朵尖有點紅。
氣氛微妙而美好。田合豔第一次覺得，這座小城的冬天，也可以如此溫暖。
然而，陰影總是在陽光最盛時投下。
就在他們走到一個街角時，迎麵撞上了幾個人——是王立華！他拄著拐杖，腿上的石膏還沒拆，臉色陰沉得像此時的天氣。他身邊跟著疤子和黃毛李強。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王立華的目光像毒蛇一樣纏在田合豔和林薇身上，尤其是在他們靠得較近的距離上停留了片刻，臉上露出一種混合著嫉妒、怨毒和譏諷的扭曲表情。
“喲，田合豔，可以啊？”王立華陰陽怪氣地開口，“怪不得最近縮卵了，原來是忙著泡妞？還是泡的我們林大校花？”他特意加重了“我們”兩個字。
林薇皺起眉頭，臉上閃過一絲厭惡，下意識地往田合豔身邊靠了靠。
田合豔瞬間將林薇擋在身後，眼神冷了下來，之前的緊張和羞澀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淩厲：“王立華，嘴巴放乾淨點！瘸著條腿還不安生？”
“我安生你媽！”王立華被戳到痛處，猛地想上前，卻被疤子死死拉住。
“華哥，冷靜點，街上人多……”疤子低聲勸道，眼神警惕地看著田合豔。
王立華死死盯著田合豔，又看了看他身後的林薇，從牙縫裡擠出話：“田合豔，你給老子等著！這事沒完！還有你，林薇，眼光真不錯啊，找個混混！”
“我們走！”他啐了一口，拄著拐杖，被疤子幾人攙扶著，憤恨地離開了。
剛才那份旖旎溫馨的氣氛被破壞殆儘。田合豔看著王立華一瘸一拐的背影，眉頭緊鎖。他知道，王立華不敢在明麵上對他怎麼樣，但他提到了林薇，這觸碰了田合豔的底線。
“對不起，連累你了。”田合豔轉身，對林薇歉意地說。他擔心王立華那些汙言穢語會讓她難堪。
林薇卻搖了搖頭，臉色雖然有些發白，但眼神很鎮定：“不關你的事。是他自己心思齷齪。”她看著田合豔緊繃的臉，輕聲說，“你……小心點。”
這句帶著關切的叮囑，讓田合豔心裡一暖，同時也更加沉重。他點了點頭：“我知道。”
送林薇回家的路上，兩人都沉默了許多。剛剛靠近的距離，似乎因為王立華的出現，又蒙上了一層現實的陰霾。田合豔意識到，他和林薇之間，不僅僅隔著成績和家境的差距……。
將林薇送到小區門口，看著她安全進去，田合豔站在雪後清冷的街頭，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