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著頭，表情認真，握筆的指尖稍有些重。
椅子很小，比沙發矮長不少，宋苒低頭便能看見他的睫毛，挺翹的鼻子，還有微薄的唇。
她不動聲色撇開視線，念藥材的名稱和用量。
休息室裡很安靜，隻有清淡的女聲和“刷刷刷”的下筆聲。
半晌，沒有聽見聲音，裴璟抬頭。
宋苒正好在看他。
她的眼睛像蒙上一層薄霧，灰蒙蒙的，沒有喜和惡，幽靜得像山野密林。
休息室開著暖氣，一絲曖昧細細密密地浮了出來，滲入裴璟的毛孔中。
他微抿唇，握著筆的手指使了勁，指腹在筆筒上用力劃過，發出“滋”的一聲。
宋苒抬眼，正對上他的視線。
裴璟明白過來，感覺這氣氛的自始至終都隻有他一人，她剛才累了，壓根沒在看他。
他斂神，將本子遞給她，“你看看，有沒有記錯的地方。”
宋苒伸手接過，動作有一瞬間的滯留，她將裴璟剛才的眼神從腦中趕走，認真看單子。
“沒錯。”
“你休息，我準備好藥材就來找你。”
“好。”
裴璟離開，輕輕關上門。
宋苒一沾床，秒睡。
*
“你們聽說了嗎？宋苒將圓圓救活了！”
“怎麼可能！”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太對，護士連忙解釋，“我不是不希望圓圓好，隻是人都沒有呼吸了，她是怎麼救回來的？”
有人說：“那群誌願者看得嚴，郝大娘看見我們和看見仇人似的，我隻是遠遠看了一眼，真活了。”
“我們判定死亡，結果被宋苒救活了，我要是郝大娘，殺人的心都有了，大家可彆怪郝大娘。”
女生輕笑：“圓圓活了大家都很開心，放心，咱們又不是蘇經理，喜歡以高高在上的態度教育彆人。”
人家是將病患從鬼門關拉回來，宋苒倒好，圓圓都見了閻王，上死簿了，被她活生生拉了回來。
大家都極其佩服她，沒有一絲詆毀的心。
“本來宋苒要來幫咱們的，是盧主任不讓，說宋苒沒有醫師資格證，這話還是蘇月故意誤導的。”
“聽說盧主任和蘇家有親戚關係。”
“一丘之貉，他們倆可真是老鼠屎。”
“呸！”
顧北煜聽見這些討論聲，心情沉悶又怪異。
他去見了何院長，何院長並未因月月的事遷怒他，隻是說，“若不是宋苒有把握保住我女兒的孩子，即使傾家蕩產，我也不會饒過她。”
顧北煜想替蘇月解釋，何院長卻直接甩出了視頻。
這是當時有人偷拍的一幕。
他頓覺羞愧，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灰溜溜離開。
不遠處，巡查的何院長眼神冷淡地看著這一幕。
秘書問：“院長，真要放過蘇月嗎？”
何院長冷冷一笑，“打蛇打七寸，不能急了。”
蘇月這期間一直沒停止搞小動作，她以為自己做得隱蔽，殊不知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下。
他隻要等著，等著有人出手，他再加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