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舊貨市場與碎片共鳴
流雲坊市的東南角，與中心區域的規整繁華截然不同。這裡仿佛是時光遺忘的角落，街道狹窄擁擠，兩側擠滿了大大小小的攤位，售賣的東西也千奇百怪：斷裂的法器殘片、沾著泥土的未知礦石、字跡模糊的古老玉簡、甚至還有一些氣息晦澀、用途不明的古怪物件。空氣中彌漫著塵土、黴味以及各種駁雜的能量氣息，這裡是淘金者的樂園，也是騙子橫行的泥沼。
墨天衡改變了裝扮，用編譯能略微調整了麵部肌肉和骨骼，讓自己看起來像個麵色蠟黃、帶著幾分落魄的中年散修，修為依舊維持在練氣四層左右。他混入熙攘的人流，如同水滴入海。
根據從秩序傀儡那裡竊聽到的信息，最後一塊“結構穩定錨”碎片可能曾在此地出現。他要做的，就是在這片規則的垃圾場中，將它找出來。
他並沒有像無頭蒼蠅般亂撞。而是如同一個行走的精密掃描儀，放緩腳步，眼中的代碼悄然流轉，以自身那塊破損棱柱體散發出的獨特古老頻率為“探針”，無聲無息地掃描著經過的每一個攤位，每一件看似不起眼的物品。
這個過程對精神力的消耗極大。舊貨市場裡充斥著各種殘缺、扭曲、甚至互相衝突的規則碎片信息，如同一個巨大的信息乾擾場。他必須高度集中，才能從那片混亂的“數據噪音”中，分辨出那一絲微弱的、同源的共鳴。
一個上午過去，他一無所獲。他掃描了數百個攤位，見識了無數以假亂真的偽造古物、蘊含危險能量的禁忌殘片、甚至還有幾件散發著淡淡邪氣的魔道器物，但都與“結構穩定錨”的頻率相去甚遠。
就在他略感疲憊，準備稍作休息時，他的“探針”在掠過角落一個極其不起眼的老者攤位時，猛地顫動了一下！
那感覺極其微弱，如同琴弦被輕輕撥動，轉瞬即逝，但卻無比清晰！
墨天衡心中一凜，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
攤主是個須發皆白、昏昏欲睡的老者，身上沒有絲毫靈力波動，像個普通的凡人老叟。他的攤位上零零散散放著一些鏽蝕的金屬塊、幾塊顏色暗淡的獸骨、幾卷破舊的獸皮圖冊，以及一個……沾滿泥汙、缺了一個角的石質硯台。
剛才那絲微弱的共鳴，正是從這個石硯上傳出的！
墨天衡強壓下心中的激動，蹲下身，隨手拿起一塊鏽蝕的金屬塊掂量著，目光卻“不經意”地掃過那石硯。
在他的“律道”視野中，這石硯表麵覆蓋著厚厚的“物質覆蓋層”和歲月沉澱的“信息塵埃”，但其內部核心，隱約透出一絲與棱柱體同源、但更加內斂、更加穩定的古老代碼結構！它就像一顆被頑石包裹的明珠，光芒幾乎被完全掩蓋。
“老先生，這金屬塊怎麼賣？”墨天衡用沙啞的聲音問道，同時手指“無意”中碰到了那個石硯。
“十塊下品靈石，不二價。”老者眼皮都沒抬，懶洋洋地說道。
墨天衡放下金屬塊，又拿起那石硯，入手冰涼沉重，表麵粗糙。“這個呢？看著像個舊硯台，還能用嗎？”
老者這才抬眼瞥了他一下，渾濁的眼睛裡沒什麼神采：“祖上傳下來的，磨墨還行。你要的話，給五塊靈石拿走。”
墨天衡心中冷笑，這老者看似昏聵，但報價卻毫不含糊。這石硯若真是凡物，一塊靈石都嫌多。他要麼是真不識貨，要麼就是在扮豬吃老虎。
“五塊太貴了。”墨天衡搖頭，作勢要放下，“就是個壓醃菜的石頭。”
就在他手掌即將離開石硯的瞬間，他指尖微不可查地逸出一絲極其精純的“編譯能”，如同鑰匙般，輕輕“叩擊”了一下石硯內部那沉睡的古老代碼核心。
嗡……
石硯內部那沉寂的代碼，仿佛被注入了活力，猛地亮了一下！一股遠比之前清晰、強烈的共鳴波動，以石硯為中心，驟然擴散開來！
雖然這波動極其短暫，且大部分被石硯本身材質阻隔，但墨天衡清晰地捕捉到了！同時，他注意到那昏聵老者的眼皮似乎極其輕微地跳動了一下！
這老者，不簡單！他絕對能感知到這種規則層麵的波動！
幾乎在共鳴波擴散的同一時間，墨天衡那超乎常人的感知猛地預警！
他“感覺”到，至少有三道隱晦而銳利的目光，從不同方向瞬間鎖定了這個攤位！其中一道，帶著熟悉的、令人不適的“秩序僵化”感，來自市場對麵一個賣符紙的攤位後！另外兩道則更加飄忽，一道帶著刑律堂“辨異羅盤”特有的那種規則掃描的餘韻，另一道則充滿了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窺伺感！
是趙千鈞的人！刑律堂的暗哨！還有……“暗流”或者其他勢力的人？
自己剛才激活石硯的舉動，如同在黑暗的森林裡劃亮了一根火柴，瞬間吸引了所有潛伏獵手的注意！
麻煩來了！而且是大麻煩！
“三塊靈石！我要了！”墨天衡當機立斷，不再猶豫，直接將三塊下品靈石塞到老者手裡，拿起石硯轉身就走，動作快如閃電。
那老者愣了一下，看著手中的靈石，又看了看墨天衡迅速沒入人群的背影，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隨即又恢複了那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墨天衡融入人流，將速度提升到極致，同時體內“編譯能”瘋狂運轉。
【鏡像偏移】準備就緒！
【環境規則同步】提升至最高！
【信息擾斷護盾】瞬間激發！一層無形的、能夠扭曲低級彆規則探測的護罩籠罩全身！
他不能直接逃跑，那等於告訴所有人他身上有重寶。他必須利用市場的複雜環境和人流，進行擺脫和反追蹤。
首先解決那個“秩序傀儡”的眼線！那股僵化的秩序氣息，追蹤邏輯最直接，也最容易被誤導！
墨天衡在一個賣靈草藥材的攤位前猛地停頓，假裝查看藥材，同時手指微動，編譯出一個與自身規則特征完全一致的“數據鏡像”，讓其繼續向前奔跑。而他的真身，則利用【鏡像偏移】，在規則層麵進行了一次短距瞬移，出現在了旁邊一條堆滿雜物的狹窄岔道裡。
果然，那道秩序僵化的目光毫不猶豫地鎖定了那個向前奔跑的“鏡像”。
接著是刑律堂的暗哨！他們的“辨異羅盤”依賴規則契合度掃描。墨天衡立刻將【環境規則同步】發揮到極致，同時將石硯塞入懷中內襯（一個臨時編譯出的、能隔絕大部分波動的微小空間褶皺），自身則模擬出與周圍攤位、行人高度一致的、雜亂無章的規則背景噪音，如同變色龍般融入環境。
那道帶著羅盤掃描餘韻的目光變得遲疑起來，在他所在的區域反複掃視，卻難以鎖定具體目標。
最後是那道陰冷如毒蛇的目光！這道目光最為難纏，它似乎並非依靠規則掃描，而是某種基於生命氣息、惡意直覺的鎖定！
墨天衡眼中寒光一閃。不能被動躲避！
他猛地轉向，主動朝著那道陰冷目光來源的大致方向衝去！在穿過一個賣妖獸材料的攤位時，他手指看似無意地在一盆散發著腥臭的“汙血藤”汁液上拂過，編譯能瞬間將其部分成分轉化為一種極其細微、無色無味，但能強烈刺激生命體感知、引發短暫方向感錯亂的“生物信息素”。
他將這縷信息素精準地“推送”向那道陰冷目光所在的位置！
“呃……”遠處人群中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悶哼，那道陰冷目光瞬間變得混亂、搖擺不定。
趁此機會，墨天衡身形連閃，如同遊魚般在複雜的地形和密集的人流中穿梭，連續變換了數個方向，最終從一個賣凡人雜貨的後門，鑽出了舊貨市場，消失在了一條僻靜的小巷深處。
他不敢停留，一路將隱匿和速度提升到極致，繞了無數個圈子，確認沒有任何追蹤後，才如同鬼魅般回到了租住的臨時洞府。
緊閉洞門，布下警戒編譯，墨天衡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後背已被冷汗浸濕。
他取出那方石硯，抹去表麵的泥汙，露出其古樸粗糙的本來麵目。指尖編譯能再次輕輕觸碰。
嗡……
石硯內部那古老的代碼再次被激活，散發出穩定而柔和的共鳴光暈，與他懷中的棱柱體碎片遙相呼應。
沒錯，這就是最後一塊“結構穩定錨”的碎片！隻是形態不同，被偽裝成了一方石硯。
然而，他的臉上並無太多喜悅。舊貨市場的那一幕，讓他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已經徹底暴露在多方勢力的視野之下。趙千鈞背後的“主上”、青雲宗刑律堂、以及未知的陰冷勢力……都在尋找這東西。
他就像抱著一塊燙手山芋，不，是抱著一顆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
必須儘快弄清楚這“結構穩定錨”的真正用途，並決定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是繼續與“暗流”交易，借助他們的力量？還是獨自探尋碎片的秘密？亦或是……利用這碎片，作為一個誘餌，反過來攪動這潭渾水？
墨天衡撫摸著冰冷的石硯，眼神銳利如刀。
風暴，已然因他手中的碎片而掀起。而他，這個規則的異數，注定要在這風暴中心，殺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第十九章三核共振與係統追獵
臨時洞府內，氣息凝滯。墨天衡盤膝而坐，麵前擺放著三件物品：來自礦洞深處的破損棱柱體、剛從舊貨市場得來的石硯，以及他自身那塊作為“信物”的、與忘情仙尊成對的古玉（他一直攜帶，因其古老氣息或許有用）。
當石硯被激活，與棱柱體產生共鳴時，他懷中那枚一直沉寂的古玉，竟也微微發熱，散發出一種與兩者既相似又略有不同的古老韻律！
三件古老的物件，仿佛跨越了時空，在此刻形成了奇特的三角共振！
嗡——！
一股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龐大、精純、帶著某種洪荒初開般秩序感的古老信息流，以三者為中心，猛地爆發開來，瞬間充斥了整個洞府！
墨天衡悶哼一聲，感覺自己的意識被這股浩大的信息洪流狠狠衝擊！無數破碎的、模糊的影像和斷斷續續的信息碎片，強行湧入他的腦海：
·不再是單一的“結構穩定錨”概念，而是一個更宏大的名詞——【世界基石·三元錨點】！
·影像：浩瀚的星空中，三個巨大的、如同山嶽般的錨點虛影，呈三角分布，穩穩地錨定著一個龐大的、光怪陸離的世界泡影（VII號實驗場？）。它們散發出柔和而穩固的光芒，維係著世界的邊界與內部規則的穩定。
·影像：那場被稱為“域外天魔·概念性感染”的衝擊襲來，扭曲的、混亂的規則亂流如同汙穢的潮水，衝擊著世界泡影。三個錨點光芒大放，試圖穩定局勢，但其中兩個（對應棱柱體和石硯）在衝擊中嚴重受損，光芒黯淡，規則結構出現裂痕。而第三個錨點（對應古玉？）則似乎以一種更巧妙的方式規避了正麵衝擊，但其核心功能也陷入了沉寂。
·信息碎片：“……基石受損……世界膜穩定性下降……規則壁壘出現裂隙……”
·信息碎片：“……啟動緊急預案……錨點進入隱匿模式……等待……重構指令……”
·信息碎片（最關鍵）：“……三元歸位，可臨時重啟‘局部規則定義權’……範圍：錨點力場覆蓋區……持續時間：視能量供給及世界規則反噬強度而定……”
局部規則定義權！
墨天衡的心臟狂跳起來！這並非簡單的穩定結構，而是……在一定範圍內，暫時獲得修改、製定規則的權限！雖然隻是臨時的、局部的，但這無異於拿到了這個世界後台管理的部分鑰匙！
難怪那“主上”和青雲宗如此重視！誰能掌控三元錨點，誰就能在一定時空內，成為……神！
然而，沒等他從這巨大的震撼和狂喜中回過神來——
嘀——！！！嘀——！！！
一陣尖銳、急促、仿佛直接響徹在靈魂深處的警報聲，猛地在他意識中炸響！
不是來自外界，而是來自他意識深處那個紅色的係統烙印！它此刻變得滾燙，如同燒紅的烙鐵，瘋狂地閃爍著刺目的紅光！
【警告！檢測到高優先級異常規則聚合體！】
【警告！檢測到上古管理權限密鑰被未授權激活！】
【威脅等級提升至：最高！】
【啟動緊急清除協議！坐標鎖定！執行單位：就近派遣！】
冰冷的、毫無感情的係統提示信息，如同死亡的宣告，一遍遍衝刷著他的意識！
幾乎在警報響起的同時，他“看”到洞府之外的天空，那由“扭曲蓋亞”規則顯化的雲層瞬間被一股更高級彆的力量蠻橫地驅散、覆蓋！一個比在廢棄山穀時更加龐大、更加凝實、旋轉速度更快的暗紅色代碼漩渦，如同毀滅之眼，在流雲坊市的上空驟然凝聚！
這一次，不再是區域格式化前兆！
那漩渦中心，一道凝練到極致、散發著絕對“抹除”意味的漆黑光柱，已經開始緩緩瞄準、鎖定了他所在的臨時洞府！
係統的終極清除程序，被三元錨點的共振徹底激活了！它不再有任何遲疑，要將他這個“病毒”和被他激活的“管理密鑰”，一同從世界上徹底刪除！
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這一次，沒有任何取巧的可能！係統的邏輯簡單而粗暴：最高威脅，最高優先級，直接清除！
死亡的陰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墨天衡的全身。他甚至能感覺到那漆黑光柱中蘊含的、足以將他存在痕跡都徹底湮滅的恐怖力量！
怎麼辦？！
硬抗？必死無疑！
放棄錨點？係統會連他一起清除！
瞬移？整個空間都被鎖死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思維幾乎凍結的絕境中，墨天衡的目光猛地落在了那三件正在共振的古老物件上！
“三元歸位……可臨時重啟‘局部規則定義權’……”
一個瘋狂到極點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了他腦海中的絕望迷霧！
他不要逃跑！他也不要硬抗！
他要在係統清除程序落下之前，利用這剛剛獲得、尚未完全掌握的“局部規則定義權”，修改係統清除協議本身！
這不是欺騙，不是躲避，而是……正麵入侵係統的核心指令！
他知道這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幾乎等同於自殺！但他沒有第二個選擇！
“賭上一切！！”
墨天衡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雙手猛地按在三元錨點之上！體內那新生的、精純的“編譯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不顧一切地瘋狂注入其中！
嗡——！！！
三枚錨點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道無形的、帶著原始秩序力量的力場，以三者為中心猛地擴張開來，瞬間籠罩了整個臨時洞府！
在這力場之內，墨天衡感覺到，自己與這個世界底層規則的連接變得無比清晰而……親密！他仿佛暫時握住了規則的權柄！
他抬起頭，眼中不再有恐懼，隻有一種近乎癲狂的冷靜和專注，緊盯著那即將降臨的、代表絕對毀滅的漆黑光柱！
他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強度奔湧而出，不再是編寫小程序，而是試圖直接侵入、解析、篡改那漆黑光柱中蘊含的、代表著係統最高清除權限的核心指令集！
這是一個凡人，在對一個世界的操作係統，發起最直接、最悍不畏死的……**root權限挑戰**！
“識彆清除協議核心代碼……”
“定位目標鎖定邏輯模塊……”
“尋找指令覆蓋或邏輯悖論注入點……”
他的大腦如同超載的處理器，在億萬分之一秒內進行著海量的運算和嘗試！無數複雜的指令流與係統的清除代碼發生著劇烈的碰撞和衝突！
洞府外的天空，那暗紅色漩渦似乎也察覺到了下方那股試圖反抗“天威”的渺小力量，旋轉得更快了！漆黑光柱的凝聚速度陡然加快！
時間，隻剩下最後一瞬！
墨天衡的七竅開始滲出鮮血，新生的身體表麵出現無數細微的裂痕，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即將徹底燃燒殆儘！
就在他即將支撐不住，意識被那龐大的係統指令洪流徹底衝垮的前一刻——
他找到了！在那龐大到令人絕望的清除指令集中，一個極其細微、因與世界當前（扭曲蓋亞）規則存在些許兼容性問題而產生的、轉瞬即逝的邏輯校驗延遲窗口！
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和意誌，將一段他精心編譯的、蘊含著三元錨點原始秩序力量的、極其簡短的覆寫指令，如同投出的致命標槍，狠狠紮入了那個窗口！
這段指令的內容，並非對抗清除，而是——
【重新定義清除目標：鎖定‘異常規則聚合體’周邊（半徑十丈）所有‘非錨點關聯’生命及能量反應！】
他要把係統的槍口，強行掰向可能正在附近窺伺的……趙千鈞的人、刑律堂的暗哨、或者其他覬覦者！
轟——！！！
漆黑的毀滅光柱，帶著湮滅一切的氣息，轟然降臨！
光芒瞬間吞噬了墨天衡所在的臨時洞府，以及其周邊方圓十丈的一切！
洞府無聲無息地化為虛無，連同其中的岩石、泥土、空氣……
然而，就在光柱落下的同一瞬間，墨天衡注入的那段覆寫指令起了作用！
係統清除協議在最後校驗階段，目標邏輯發生了極其短暫而混亂的偏移！
漆黑光柱的核心毀滅能量，大部分確實落在了洞府原址，將那裡化為一片絕對的“無”。
但有一小部分、卻如同被無形之手引導般，猛地散射向洞府周圍數個特定的隱蔽點！
“不——！”
“怎麼回事？！”
“啊——！”
數聲淒厲而短暫的慘叫，從那些隱蔽點傳來！那是秩序傀儡的眼線、刑律堂的暗哨、以及那道陰冷目光的主人！他們在係統的無差彆（被修改後）清除下，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瞬間便如同被橡皮擦抹去，徹底消失！
而處於毀滅核心的墨天衡，在三元錨點爆發的最後光芒保護下，以及那被強行修改、大部分能量被引走的清除光柱邊緣擦過……
他感覺自己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狠狠拋飛，身體和靈魂仿佛都要碎裂，意識徹底沉入無邊黑暗。
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瞬，他仿佛“看”到，那三枚耗儘了力量、變得黯淡無光的錨點碎片，化作三道微光，融入了他的身體，消失不見。
天空中的暗紅色漩渦，在完成清除後，緩緩消散。
係統的日誌上，或許會記錄著：“目標‘異常規則聚合體’及周邊威脅已清除。檢測到上古管理密鑰信號消失。”
它“認為”任務已經完成。
至於那個本該被徹底刪除的“病毒”，是否真的在那場規則層麵的豪賭和混亂中，僥幸找到了一絲生機？係統或許會在下次掃描時再行確認。
流雲坊市邊緣，隻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光滑如鏡的圓形坑洞，以及周圍數處同樣被抹平的痕跡，無聲地訴說著剛才那場發生在規則層麵的、驚心動魄的較量。
風暴暫時平息，但更大的波瀾，或許才剛剛開始。
第二十章數據殘軀與流亡之始
黑暗。無儘的黑暗。
沒有時間，沒有空間，隻有破碎的意識碎片在虛無中漂浮。墨天衡感覺自己像一段被刪除後殘留在磁盤縫隙裡的無效數據，隨時可能被下一次格式化徹底清理。
劇痛不再是身體的感受，而是源於存在本身。係統清除協議的那一擊，即便大部分能量被引走，即便有三元錨點最後的庇護，那擦身而過的規則湮滅之力，依舊幾乎將他的“存在代碼”徹底擊碎。
他“看”不到自己的身體，感知不到四肢，唯有意識核心那被無數次加固的源代碼，還在如同微弱的火星般頑強閃爍，維係著“墨天衡”這個標識符不曾徹底消散。
“……定義……存在……”
“……編譯……核心……”
“……坐標……鎖定……”
本能般的求生欲，驅使著這殘存的意識火星，在絕對的虛無中，執行著最基礎的自我修複協議。沒有能量來源，沒有物質基礎，他隻能燃燒自身殘存的“編譯能”和那融入體內的、已然黯淡的三元錨點碎片中蘊含的最後一絲古老秩序之力，如同風中殘燭，艱難地維係著最後一點“存在”。
不知過去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萬年。
一絲微弱的“數據流”觸碰到了他這團殘存的意識。
那感覺……像是係統清除後，世界規則自動進行的“垃圾回收”和“背景掃描”？一股冰冷、機械的力量拂過，試圖將他這團“異常數據殘留”歸類、清理。
不能被發現！
墨天衡殘存的意識爆發出最後的力量，將自身偽裝成一段無害的“環境背景噪音”，一段因清除協議能量衝擊而產生的、即將消散的“規則漣漪”。他模擬出與周圍虛無幾乎一致的、低優先級的、正在衰減的數據特征。
那股掃描的力量在他這團“偽裝數據”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未能識彆出異常，緩緩移開了。
僥幸躲過一劫。
但墨天衡知道，不能再停留在這裡。這裡是被係統重點關注並清理過的區域，後續的掃描隻會更頻繁、更細致。他必須離開，找到一處能夠“藏身”和“恢複”的地方。
他用儘最後力氣，“閱讀”著周圍虛無中流淌的、微弱的世界規則信息流。就像在網絡的廢墟中尋找可用的信號。
他捕捉到了一絲微弱的、指向性明確的“數據流”。那似乎……是通往“下層”或者“邊緣”區域的規則通道？是世界規則自我修複時，將廢棄數據和冗餘信息排放去的“垃圾處理區”？
那裡，或許是係統掃描相對薄弱，規則也相對混亂、不穩定的地方。對正常存在而言是絕地，但對他這團數據殘骸而言，或許是唯一的生路！
沒有猶豫，他調動起殘存的所有力量，包裹住自己微弱的意識核心，如同撲火的飛蛾，一頭紮進了那條微弱的數據流中！
天旋地轉，規則撕扯！
這條通道遠比想象中更加狂暴和不穩定。無數混亂的、破碎的規則碎片如同刀片般切割著他的意識。他感覺自己正在被分解、被同化、被這世界的“消化係統”當成廢物處理。
堅持住！
他死死守住意識核心，將那三枚融入體內、已然破碎不堪的錨點碎片作為“壓艙石”，利用其蘊含的古老秩序之力，勉強在混亂中維持著自身的獨立性和坐標。
仿佛過去了無數個紀元，又仿佛隻是一刹那。
噗通！
一種“落地”的感覺傳來，並非物理上的，而是規則層麵的“嵌入感”。周圍那狂暴的撕扯力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粘稠、沉重、充滿了腐朽和惰性信息的規則環境。
他“睜開”了“眼睛”——如果那還能稱之為眼睛的話。他發現自己處於一個難以形容的空間。這裡沒有天空大地，隻有無邊無際、緩緩流淌的、由各種破碎代碼、錯誤信息、廢棄能量和規則殘渣構成的數據淤泥。色彩光怪陸離，卻又死氣沉沉，仿佛一切生機和意義都被抽乾，隻留下最本質的、等待被最終分解的“信息廢料”。
這裡是世界的“回收站”？或者說，是“扭曲蓋亞”規則體係下的信息墳場？
墨天衡嘗試感知自身。他幾乎沒有“身體”可言，意識核心依附在一小團勉強凝聚的、由自身殘存編譯能和錨點碎片力量構成的、不穩定的“數據聚合體”上，像一塊稍微特殊點的垃圾，漂浮在這片無垠的數據淤泥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