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期的家住在深山的山溝溝裡,就連名字也是沈父隨意在一本撿來讀不懂的書上指出的兩個字,山溝溝裡重男輕女的思想頑固,沈父甚至想要把她以三百塊錢的“高價”賣給村裡有名的傻子家,好給家裡吊兒郎當的哥哥討個媳婦,這也成了她拚命想要逃出來的原因。
她提前做好了準備,甚至想辦法偷偷把自己的戶口轉了出來,用儘了一切力氣來自救,終於趁著老鄉回老家宣傳以有高薪工作為由,跟著她離開了生活了二十年的小山村,但是又差點遭遇拐賣,不過好在她遇到了好心人,他同情她,看她無處可歸就收留了她,聘用她做小工,還提前預支了她一個月的薪水,足足五百塊錢。
在那個年代,就算是大部分城裡人月平均工資也隻有2000塊錢,而葉塵是靠做豆腐營生的,在那個機械還不是特彆發達的時候大部分都是需要力氣的活,她一個當時瘦瘦弱弱的女人其實根本幫不上葉塵太多的忙,名義上是給他當小工,實際上大部分時間也隻是幫他遞遞東西,做一些簡單的活。
兩人就這樣相處了大半年,沒有轟轟烈烈的告白,也沒有浪漫唯美的婚禮,平平淡淡順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剛結婚時,兩人齊心協力每日一起勞作,除去每月給葉母的錢還能自己再稍微攢一些錢,老公雖然沉默寡言但沉穩能乾,日子疲勞辛苦但也過得去,除了婆婆有些不太好相處,但沈佳期沒有過多在意,她當時隻是一度覺得自己的人生終於走上了正軌,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婚後兩人跟葉母和葉大哥同住一起,他們住三樓,葉大哥一家住二樓,葉母住一樓,每層都有獨立的衛生間,也算是互不乾擾,有自己的私人空間。
結婚一年多後,沈佳期懷孕了,由於孕期反應太大,葉母也不願意搭把手照顧,葉塵不得不停下了手裡大部分的活,花費更多的時間來照顧她,這也讓葉母更加不滿,因為葉塵少乾活就意味著給她的錢也會減少。
後來,葉大哥打著幫葉塵分擔壓力為由,每日清晨去早餐店售賣的活變成了他,夜裡辛苦的活是一點都不沾手,又過了一段時間,他發現每日的賬對不上,甚至連成本錢都快給不夠他了,但是葉大哥又死活不承認,反而倒打一耙,葉母甚至默認了這件事,他看著葉母的態度,也沉默了。
葉塵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活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家裡僅有的一點存款很快就因為新生命的降生花的分文不剩。
他想起沈佳期曾經哭著對他說,女兒生病了都沒錢帶她去看病,還要大半夜她站在窗外聽著葉母罵罵咧咧的聲音卑微的等她掏錢,第二天他得知消息去了醫院,她哭的不成人樣乞求著他帶她離開那個家,她願意帶著孩子去打零工,她們一起出去賺錢,她實在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了。
他沉默許久同意了,結果等兩人抱著孩子回家後,葉母一聽他們要搬出去後對葉塵破口大罵,甚至暈了過去,葉塵和葉大哥急匆匆的送她去了醫院,從醫院回來後葉塵就改了口,勸沈佳期不要再想著搬出去了,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沈佳期絕望了,就這樣又憋屈的過了幾年,她毫不猶豫的跟他離了婚,然後帶著女兒,就連行李都隻帶了幾件衣服就消失在了他的人生中。
葉塵經曆妻離子散,從此一蹶不振,仿佛真的成了啞巴一樣,隻會麻木的聽從葉母的指揮,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埋頭苦乾。
他被葉母和葉大哥壓榨了一輩子。
他可憐嗎?在外人看來好像很可憐,年紀輕輕就離了婚,唯一的女兒也被帶走,但是隻有沈佳期知道,他有多麼可恨。
他表麵看似憨厚,實則根本就是一個愚孝男,甚至為此壓根就不帶腦子,也絲毫沒有顧忌老婆孩子的感受。
他的愚孝,懦弱,麻木不仁,造就了他應得的結果……
“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葉塵拿著毛巾胡亂的擦了一下身子,套了件t恤和大褲頭打開了門。
沈佳期站在門外,看著他沒什麼情緒的開口:“媽喊下去吃飯。”
見葉塵點頭表示知道了,她轉身去屋內牽著女兒下了樓。
葉塵轉身進去把自己剛才順便洗的衣服拿出來,沿著走廊走到另一側儘頭的陽台,把衣服搭好才下了樓。
一樓客廳內,葉母林素芳正拿著筷子裝模作樣的敲了一下葉森伸向雞腿的手,嘴裡吵著他沒規矩,都不等人齊,但吵完還是心軟給他夾了個小雞腿讓他先啃。
葉怡然眼巴巴的坐在旁邊看著,也不敢吭聲,隻能默默咽了咽口水。
她雖然小,但是這種場麵見的太多了,奶奶總是會把好吃的先給哥哥,雖然自己也想吃肉肉,但是之前就因為這個原因奶奶吵了媽媽,她不想讓媽媽挨吵,她可以忍住的。
葉森手裡拿著小雞腿啃的滿嘴油光,葉塵下到樓下坐好後他還在吧唧著嘴香噴噴的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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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兩分鐘,葉大嫂宋英滿臉倦容的下了樓,坐下來跟葉母和葉塵還有沈佳期這個妯娌簡單的打了聲招呼,抱著碗就開吃了。
葉家午飯一般吃的比較早,現在也才十點多,這也是葉父還在世時養成的習慣,因為乾了一晚加一清早的費力活,回家稍作休整後就趕緊吃吃飯回屋休息去了,葉父去世後這個習慣也沒有變。
今天是葉母林素芬做的飯,平常偶爾葉大嫂宋英和沈佳期也會做,不過林素芬嫌她們做飯大手大腳的費油又費電,大部分時候都寧願自己下廚。
桌上炒了一盤青菜,一個燉蘿卜,還有一隻燒雞。
聽說那隻燒雞是葉大哥朋友早上送的,送完之後就跟葉大哥一塊喝酒去了。
都開始動筷之後,葉塵自然的夾走了一個雞腿,放到了葉怡然的碗裡:“吃吧,你一個哥哥一個。”
沈佳期看見他自然的動作,詫異的往他臉上多看了幾眼,見他還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沒有過多糾結低頭繼續吃自己的飯。
葉怡然望著自己碗裡突然多出來的大雞腿,開心的朝著爸爸笑了下,甜甜的說了聲謝謝爸爸。
葉塵看著高興的舉著大雞腿的女兒神色軟和了一下,低頭裝作看不見對麵林素芬不太好看的臉色,快速的消滅著碗裡的飯,期間還自然的又多夾了幾筷子燒雞肉給自己老婆和女兒。
吃飯期間宋英隻顧著拿手機在那刷刷刷,她的兒子葉森幾乎隻夾肉吃,林素芬則是全程板著一張臉吃完了飯。
吃完飯後宋英把碗一丟就上了樓,小胖子葉森拿著被林素芬粘好的飛機又跑出院子去玩,林素芬一臉不高興的回屋了,沈佳期起身收拾碗準備去洗,葉塵攔住了她,自己抱著一堆碗去廚房洗碗了。
沈佳期望著他的背影抿了抿唇,沒有多說什麼,帶著女兒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