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母沉吟著,目光在女兒臉上打了個轉,發現女兒提起葉塵時,語氣平靜。
這和她預想中的怨懟或冷淡截然不同。
看來自從上次醫院見麵之後,在她腦海中葉塵像是換了個人的那一幕確實不假。
不是因為她年齡大了耳朵聽不清,老眼昏花。
她放下懷裡正跟果泥包裝袋“搏鬥”的小家夥,幫她打開了電視,調到兒童頻道,寵溺的摸摸她的頭:“念念乖乖在這裡看會電視,吃點零食,外婆跟媽媽進去說會話,好不好?”
葉念的注意力立刻被色彩鮮豔的動畫片吸引,含糊的“嗯”了一聲,小手還在堅持不懈的擠著果泥。
溫書言會意,知道母親是有話要單獨跟自己說,便起身引著溫母進了主臥,順手帶上了門。
臥室裡收拾得整潔乾淨,帶著一股淡淡的柔和香氣。
溫母在床沿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女兒也坐下。
“言言,你跟媽說實話。”溫母拉住女兒的手,聲音壓低了些,眼神裡帶著關切和探究:葉塵他最近真的像外麵傳的那樣,改好了?天天往倉庫跑,也不出去胡混了?”
人怎麼會在一夕之間突然改好呢?
溫母不信,卻又隱隱期盼著這是真的。
她的寶貝女兒,這幾年的日子過的太苦了。
溫書言垂下眼睫,看著母親布滿細紋卻溫暖的手,心裡五味雜陳。
她輕輕點了點頭:“嗯,這段時間,他確實變了很多,網店的生意也是他在用心打理,最近趕上購物節,訂單多了不少,他幾乎每天都泡在倉庫和工廠,很晚才回來。”
“那錢呢?”溫母最關心的還是這個:“他賺的錢,交不交給你?可彆又像以前那樣,自己捂得緊緊的,在外麵充大頭!”
嘴裡天天胡說八道出門談什麼生意,依她看,肯定都是裝大老板跟人胡吃海喝去了!
這件事還是她曾經親眼目睹過的。
“交了。”溫書言回答的聲音很輕,也有點含糊。
錢確實交了。
但也都訂貨轉給人家了。
甚至不夠的貨錢也不知道葉塵是從哪裡弄來的,總之他們夫妻二人身上加起來估計頂多隻剩下了幾百塊錢,勉強維持日常開銷。
在葉塵住在倉庫的第二天,她有點不放心,還去看了一下,結果發現葉塵跟個流浪漢似的,頂著個雞窩頭坐在電腦前,眼下僅僅一天就熬出了黑眼圈,手邊放著一份六塊錢的盒飯。
至於她為什麼知道是六塊錢,是因為以前她也經常去買那家的盒飯,距離倉庫不遠,便宜量大,買一份最便宜的飯就可以讓她和女兒吃飽。
唯一的缺點,就是味道不怎麼樣。
不過這已經很好了。
溫母聞言,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這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葉塵那個把麵子看得比命還重的性子,居然肯把財政大權交出來?
“真的?”她猶自不信:“他心甘情願的?沒跟你鬨?”
“沒鬨。”
那天攤開說了江薇的事情以後,她第二天清早就在臥室裡的床頭櫃上看到了葉塵放的東西。
是兩張他的銀行卡,和手寫的密碼。
溫母看著女兒的神色,確實比以往多了許些生氣,她心裡信了七八分,不由得長長舒了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她拍著女兒的手背,語氣欣慰了不少:“男人啊,有時候就是得摔個跟頭才知道疼,他知道顧家,知道把錢交給你,這比什麼都強,你們還有念念,隻要他肯真心實意的改,這日子就還有盼頭。”
她看啊,葉塵心底到底是有老婆孩子的。
上次葉念生病那件事,可能真的點醒了他。
溫母不是個思想特彆老舊的人,可她畢竟生長的年代跟溫書言不同,關於離婚這件事,她覺得能不離還是儘量不離。
當然,如果自己女兒真的開口說她跟葉塵過不下去了,那她也不會阻止。
溫書言聽著母親的話,鼻尖微微發酸。
自從當了母親,在某些事情上,她理解到了許多溫母身上曾經的不得已。
她彆開眼,低聲說著:“媽,我知道,我會看著辦的。”
溫母是過來人,看出女兒心裡還有疙瘩,也不點破,隻是語重心長的跟她說:“媽知道你有你的難處,過去的那些事,擱誰心裡都難受,但既然他願意改,你也願意給他機會,那就往前看,為了念念,也為了你自己,隻要他以後踏踏實實的,比什麼都強。”
她清楚自己的女兒,既然願意給葉塵機會,那肯定就沒有牽扯到原則性問題。
原則性沒問題的話,說明葉塵這個人還沒有腐爛到根部。
現在隻能由時間來證明,他到底是一時的偽裝,還是徹底改過自新。
母女倆在房間裡又說了一會兒體己話,主要是溫母叮囑女兒要多注意身體,彆光顧著生意和孩子,累壞了自己。
最後,溫母把取來的那幾萬塊錢遞給了溫書言。
“媽,你這是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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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的溫書言一接過去打開看到後,大吃一驚,瞬間覺得燙手不已,連忙就要塞回給母親手裡。
溫母製止了她的塞回來的動作,朝溫書言苦口婆心道:“你拿著,彆塞來塞去的了,這錢是我跟你爸這幾年攢下來的退休工資,都給你了,你自己放好就行,不管是要用到生意上還是存著,有錢總歸心裡不慌。”
這話一聽,溫書言更不想接這錢了。
溫父溫母都是普通工人退下來的,退休工資不高,再加上溫爺爺前幾年生了場大病動了手術,她爸作為長子,自然少不了要掏大頭醫藥費。
而且溫爺爺動完手術後還需要長期吃藥,溫家三個兄妹對錢給老爺子請了居家照顧的護工,日常開銷不小,因此,這幾萬塊錢可想而知是溫父溫母如何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錢。
之前為了買婚房,老兩口就已經把大半輩子的存款掏出來了,她不能再拿父母的錢了。
但溫母壓根就不容她再有拒絕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