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彆抖啊。”林姝的聲音輕柔得像情人間的呢喃,那根閃著寒光的銀簪,卻穩穩地懸在林晚兒的指尖上方,分毫不差。
“死人,是不會怕疼的。”
林晚兒的睫毛抖得更厲害了,像被狂風席卷的蝶翼。
“你這個孽障!住手!”
林振威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怒吼著就要上前奪下那根銀簪。
林姝頭也未回,隻是將銀簪往下壓了半分,尖端幾乎要觸到林晚兒的皮肉。
“父親,您急什麼?”她輕笑一聲,語氣裡是天真的殘忍,“妹妹已經死了,不過是根簪子,難道還能傷了她不成?還是說,您怕她疼?”
林振威的腳步猛地頓住,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臉上血色儘褪。
怕她疼?
死人當然不會怕疼,可他剛剛聽見了林晚兒虛弱的聲音,他的寶貝女兒沒有死。
他呆呆地看著榻上那個身體微微顫抖的女兒,又看看蹲在一旁,臉上掛著淺笑的長女,腦子裡“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她為何要裝死?還專門跑到侯府來?
蕭澈沒有動,目光像兩把淬了冰的利刃,死死地鎖在林晚兒那張慘白的臉上。
他清楚地看到,林晚兒緊閉的眼皮下,眼球在快速地轉動,看到她額角沁出了一顆細小的汗珠,順著鬢角滑落,隱入發間,甚至能聽到她那被刻意壓抑,卻已然亂了章法的呼吸聲。
他從未想過,林晚兒竟然如此心思歹毒。
今日她若真的自儘在他的書房,侯府必然會受到牽連。
“姐姐,你、你彆這樣……”榻上,林晚兒終於撐不住,發出了蚊蚋般的哀求,聲音抖得不成調,眼角也擠出了兩滴淚水。
“妹妹,你醒了?”林姝故作驚喜地收回銀簪,俯下身,關切地看著她,“你不是對世子說,被我逼得走投無路,唯有一死以證清白嗎?怎麼又活過來了?”
林晚兒緩緩睜開眼,水光瀲灩的眸子裡此刻隻剩下無邊的恐懼和絕望,看著林姝那張近在咫尺的笑臉,感覺自己像一隻被貓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老鼠,所有的偽裝和算計,都在對方那雙清亮得可怕的眼睛裡,無所遁形。
她完了。
“我……我……”她張了張嘴,想解釋,想繼續演下去,可喉嚨裡卻像是被棉花堵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書房裡,死一般的寂靜。
畫屏張大了嘴,看看自家小姐,又看看榻上那個死而複生的二小姐,腦子已經徹底不會轉了。
剛剛她還以為出現幻聽了呢。
林振威的臉色,從煞白轉為鐵青,又從鐵青轉為一種羞憤交加的紫紅。
看著榻上那個還在發抖的女兒,又看了看自己方才那副悲痛欲絕的蠢樣子,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當眾扇了無數個耳光。
他引以為傲的女兒,他一直以為柔弱善良知書達理的晚兒,竟然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將他,將靖安侯府,將所有人都騙得團團轉!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毫無預兆地在寂靜的書房裡炸響。
不是林姝,也不是蕭澈。
是林振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