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白明明是教導他們的人,為何到頭來,自己卻變了?
沉魚實在想不通。
慕容熙側過臉去看逾白:“你還想死嗎?”
......
“世人交口稱譽的烏園公子,徒有謫仙的皮囊,內裡卻是個嗜血的惡鬼!慕容熙,你就是個冷血無情的怪物,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直到地牢的儘頭,沉魚似乎還能聽到逾白歇斯底裡的吼叫聲,一遍又一遍地回蕩著,待靜心細聽,那隱隱的聲音又沒了。
沉魚搖搖頭,想把那聲音徹底甩出她的腦袋。
未幾,有人從後麵追上來:“主公,那女子身份已核實,是王暉長子的幺女,單名一個‘嬈’字,不知要如何處置?”
慕容熙步上台階。
“帶去他的隔壁吧。”
“是。”
看守低頭退下。
沉魚回頭望著看守離去的背影,耳邊響起逾白曾說的話,他說:暗人從不怕死,暗人怕的是舍命相護的之物,在眼前覆滅。
覆滅麼?
沉魚收回視線,仰麵看向站在出口處褒衣博帶的慕容熙。
她早已習慣跟在慕容熙身後,如影隨形,卻從未設想過,若是有一天,這個叫她亦步亦趨跟隨之人,死在她麵前,會怎樣?
那時,她又該何去何從?
“還不走,想留下?”
慕容熙居高臨下瞧她。
沉魚收起亂七八糟的想法,踩著木階,訕訕追上去。
沉重的石門在身後緩緩合攏,又變成一幅完整的《女史箴圖》。
腳下的地牢有多陰森可怖,這樓上的居室就有多紛華靡麗。
慕容熙沒有回烏園,而是出了小門,邁進左手邊的正門。
其實,這八角小樓才是慕容熙真正處理要務的地方。
小樓有四層高,若是見慣了皇宮內苑中的重樓飛閣,倒不覺得稀奇,可擱在平房為主的民宅之中,實屬罕見。
幸而,郡公府內棟宇森列、樹木茂盛,便也不算太惹眼。
先帝崇尚節儉,在位期間,不但嚴禁邊地入宮進獻,還將大片皇家林苑、田地劃分給百姓,甚至將昔日武帝以及文惠太子所用的車輿輦乘上的金銀飾物,剔取下來,充實國庫。
曾有朝臣為取悅先帝,於先帝壽辰獻上寶物,不想事與願違,竟惹得龍顏大怒,當眾將寶物砸得稀爛。
可旁人不知,先帝有個秘密私庫。
三更天的時候,小樓裡漆黑一片,慕容熙獨自從四樓下來。
四樓,沉魚從未上去過,那是她也不能涉足的禁地。
慕容熙推開窗扇,有涼涼的夜風吹進來,沉魚打了個寒顫,抖落一身瞌睡蟲。
窗外不知何時落了雪,銀色的雪光照亮了屋子。
伴著冷颼颼的寒風,慕容熙俯下身,再次“咬”住她。
沉魚舌尖上未愈合的傷口,又疼了起來。
不過片刻,慕容熙便直起身,拇指按在她的唇上,聲音不帶半分情感,冷得一如外頭的雪片。
“這裡的懲罰,隻能是我給的。”
說完,移眸看向她的頭頂,挑起發間唯一的飾物。
那條赤色的發帶,沒有珠玉點綴,也沒有圖紋修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