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扯著嘴角,似哭似笑:“好日子?誰不想過好日子?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我也不騙你,我雖不是他董家的女兒,但生父也的確是個做官的,可除了知道生父姓陳,其他一概不知,我沒見過他,他也不知道世上還有我這麼一個便宜女兒。
說來可恨,這都怪我阿母,本也出身清白,可惜年少無知,自恃有幾分美貌,被那人五人六的狗屁男人幾句話一哄,就哄到了床上,事後,男的拍拍屁股走了,可她,未婚先孕的名聲一傳開,哪還有好人家肯娶她,挺個大肚子,受儘旁人的指指點點,她自己挨罵就算了,還連累我也被人罵作野種。”
平安撿起地上的牛乳餅,拍了拍上頭沾的土,乾脆直接坐在地上,埋頭啃了起來,邊啃邊道:“外祖父母嫌丟人,便帶著我們遷來淮水,也不說我阿母是他們的女兒,隻說是兒媳。”
沉魚也坐下來,靜靜望著吃餅的人。
她是不是也是母親與哪個男人一夕之歡的惡果?
所以,她和母親差點被人沉江,那男人也根本不在乎。
沉魚的胸口悶悶的。
平安的眼淚和著餅,吞進肚子裡,有些吐字不清:“生下我沒幾年,阿母就死了,死了也好,死了也算解脫,也不必整日做著白日夢,等那男人來接她。”
沉魚不做聲。
她沒有機會去問一問母親,要是知道落得沉江淹死的下場,會不會後悔,又算不算解脫?
平安掬起一捧溪水,衝下膩在嗓子裡的餅渣。
“所以他們找上我的時候,我真以為是那個男人來找我和母親了,嗬嗬......”
她垂下眼,笑了幾聲。
“直到我聽他們說那男人姓董,不姓陳,我才明白,這送到眼前的富貴,不是我的,是彆人的,可是,到嘴邊的鴨子,又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它飛走呢?你知道這是種什麼感受嗎?是一輩子隻有一次的機會,我要是錯過了,絕不可能還下一次,所以,我答應了。”
“答應?”
“嗯,答應,”平安點頭,“他們知道我不是董桓的女兒,可為了早日尋到人,拿到賞賜,他們才找上我,讓我冒名頂替。”
這種不擇手段,急於邀功討賞的事情也是有的。
沉魚不覺稀奇。
平安又道:“他們還跟我說,讓我見了董桓就說我阿母姓謝,我們母女兩被人沉進江裡,母親淹死了,而我命大,被恰巧經過的一對老夫婦救了起來當孫女養。”
沉魚一怔:“姓謝?”
平安道:“是,姓謝,我阿母姓蔡,他們卻讓我說姓謝,總之,我見了父親,他果然問了我好幾個問題,我都答上了,不過他沒有立刻認我,而是晾了我幾天,後來,我還是如願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父親還說要為我選一個好郎君......
我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我阿母記錯了,我生父不姓陳,就是姓董,這董桓的確是我的父親。”
董桓與謝氏女?
那又為什麼一定是母女兩個被沉進江裡呢?
沉江被救?還單隻有女兒活了下來?
這是......巧合嗎?
沉魚腦子有些亂。
“可好日子過了沒兩天,就是昨晚,”平安淒淒楚楚的聲音將沉魚的意識拉回眼前。
“昨晚發生了什麼?”沉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