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魚不知自己到底受了多少傷,隻知渾身上下竟沒有一處不疼。
還沒死?
若是死了,又怎會感知痛?
沉魚迷迷糊糊睜開眼,照進屋內的光線明亮,卻不刺眼。
驀然一張放大的臉出現在眼前,黑亮的雙眸閃爍著欣喜的光。
“女郎!你醒了!”
“傅......懷玉?”
沉魚蹙起眉,想將人推開些,不等抬手,傅懷玉按住她的胳膊,眨巴的眼睛,一臉認真。
“女郎,你傷得很重,千萬不能亂動!”
傅懷玉端起手邊的小碗,舀了一勺溫水。
“你失血過多,已經昏睡好些天。”
好些天?
沉魚疑惑看著傅懷玉,“是你救了我?”
隻記得被慕容熙刺傷後,她提著一口氣,搖搖晃晃地走出郡公府,然後......然後,不記得了。
傅懷玉什麼也沒說,將小勺湊近些,“先喝點水吧。”
沉魚沒看他,眼睛看向旁邊,不是寒酸簡陋的醫館,而是陳設雅靜的居舍。
“這是什麼地方?”
傅懷玉收回小勺,垂眸道:“是我現在住的地方。”
沉魚目光重新落在傅懷玉的臉上。
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其實,她與傅懷玉並沒什麼交情,總共也不過見了幾次麵而已。
沉魚無意深究,忍著傷疼坐起身,揭開衾被就要下地。
傅懷玉大驚失色,慌忙放下小碗,伸手去扶人。
“你要做什麼隻管告訴我,怎麼可以隨便下地?”
額頭的汗珠滾落,沉魚吃力穿上鞋子,“我要離開這兒。”
“離開?為什麼?”傅懷玉驚訝看她,“你傷得這麼重,又能去哪兒?”
沉魚沒說話,執意往門口走。
傅懷玉不敢使勁,隻能小心扶住她,忽而一頓,皺起眉頭,氣不打一處來。
“你都傷成這樣了,為什麼還要回去?難道你就非得回你的宣城郡公府?”
宣城郡公府?
心口的鈍痛,叫沉魚眯起眼。
許多年前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她拉著慕容熙的手,一字一句說:沉魚一生陪伴慕容熙。
那時,她真的以為會一輩子留在宣城郡公府,會一輩子跟著慕容熙。
後來,不論去了何處,她總會回到宣城郡公府,不論多晚回來,慕容熙總會在烏園等她。
可現在......
沉魚抬起頭,朝門外望去。
茫茫天地間,一旦失去了方向,又該去哪兒?
傅懷玉低下頭,無奈歎口氣,“罷了,你且等等,我先去準備一下,待會兒親自送你回去。”
沉魚轉頭看他:“我......不會再回去了。”
“不回去?”傅懷玉一喜,神情又擔憂起來:“那你這是要去哪兒?”
沉魚垂下眼,搖搖頭。
“我還沒想好。”
“既然沒想好,那就先留下來,一邊養傷一邊想,等傷好了,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如果還是沒想好,就繼續想,直到你真正想好為止......”
“真正想好?”
“是,在真正想好之前,你就安心待在這兒,好了,我扶你先回去休息,”傅懷玉看沉魚一眼,見人沒有反對,將人扶去床上躺下。
身上有傷,不管去哪兒都走不遠。
沉魚不再堅持。
碗裡的水有些涼,傅懷玉又添了點熱的,重新端起來,說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問,我也並非是想隱瞞什麼,更沒有什麼不能對你說的,而是,我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你養傷的這段時間,我會慢慢同你說。”
傅懷玉舀起一勺水,再次遞過來。
沉魚沒有拒絕。
傅懷玉握著空湯匙,微微一笑,道:“女郎,我們重新認識一下,我叫蕭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