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陣陣,花香隱隱。
日頭曬人,清清冷冷的人不像往常那樣坐在白玉蘭樹下,而是一言不發地靠坐在小亭內,不知是在瞧遠處婢女仆婦們忙碌的身影,還是在欣賞庭院內的奇花異草。
合歡端著瑤盤,邁進小亭。
“女郎,該服藥了。”
她放下瑤盤,捧著藥碗上前。
靜坐的人聞聲看過來,瞧一眼藥碗,單手拿起。
聞著都覺苦澀的湯藥,一口不停地飲著,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不禁叫人懷疑,這碗中盛得是湯藥還是白水。
合歡接住遞過來的空藥碗,隻往已回過頭繼續賞景的人背影瞧。
初至王府,她們在女郎麵前還略顯拘謹,連日下來,早已摸透女郎的脾性,不僅不挑剔,也從不是非,除了寡言少語,性情冷淡,似乎也再說不出什麼不好,甚至還會對她們道謝,隻不過語氣淡淡的。
身上穿著最鮮紅的裙裳,臉上卻是最冷漠的表情。
真是個奇怪的女子。
合歡暗暗搖頭,捧著空碗離開。
經過這段日子的靜養,身上的外傷已經好得差不多,可外傷好了,去留的問題,還是沒想好。
沉魚撐著下巴,瞧著來往的人影,繼續發呆。
傅懷玉跟她說,荊州刺史、豫州刺史暴斃後,兩人的親信部下,全部聽命於安陸王。荊州的部下甚至借著送荊州刺史靈柩還都的機會,聚集在安陸王府。
安陸王早有反叛自立之心,數月前便同荊州刺史、豫州刺史暗中謀劃。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起事前,兩人竟相繼離世,安陸王隻好依靠自身力量發動政變,好在兩人雖不在了,但留下的親信部下人數不少,實力不容小覷。
安陸王起事後,奇怪的是第一時間沒有攻入台城,擒殺皇帝,反而派人刺殺慕容熙,不想竟意外撲了個空,慕容熙根本不在府邸,已先一步奔赴皇宮。
次日,皇帝宣布建康城戒嚴,命慕容熙防衛宮城,尚書左仆射董桓領兵討伐叛軍。
叛軍本就是臨時聚結,麵對官兵猛烈的攻擊,漸漸離心潰散,不過短短四天,叛軍儘數被鎮壓。
安陸王倉皇出逃,卻很快被官兵拿下。
沉魚想起,當日安陸王邀請慕容熙一眾人登山遊湖,後來又置宴暢飲,席間還欲將一位絕色歌伎送給慕容熙,慕容熙卻未置可否,任由歌伎自行選擇去留......
慕容熙與安陸王雖不是關係親密,但瞧著也是友好,何時結下恩怨?
難道荊州刺史與豫州刺史的死真與——
沉思間,有人站在身後。
“女郎,你怎麼還坐在這兒?”
一句詢問,讓沉魚回過神來。
回頭一瞧,來人正笑微微地看她。
沉魚不禁意外:“你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早?”
傅懷玉每日都會來西廂與她說話,不過通常都是半下午,今日不過正午便來了,還穿著這麼一身粗布麻衣,委實有些奇怪。
聞言,蕭玄微微挑眉,往左右看了看,確定再無旁人,傾身過來,失笑問:“不是說好咱們今天一起出府?”
沉魚恍然記起是有這麼一樁事兒。
前幾日,傅懷玉跟她說醫館的街坊鄰裡時,直言有關身世的事,他隻向她一個人言明,至於周如錦他們,迄今為止仍不知情。
想到那個為救傅懷玉,苦苦哀求的女子,她沒忍住多問了兩句,傅懷玉便說過兩天,與她一同回醫館瞧瞧。
見人沉默,蕭玄直起身,笑著直搖頭。
“女郎,你忘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