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舔著鍋底,水已經開了,咕嘟咕嘟冒著泡。
陶罐裡的紅豆見了底,勉強能熬一碗粥。
沉魚將洗淨的豆子悉數倒進鍋,不多時,水麵飄起一層胭脂色的浮沫。
才抓了把乾柴塞進爐膛,有腳步停在醫館門前,悉悉索索的響動,像是在開鎖。
應是周如錦來了。
沉魚起身擦淨手,來人從門內走了出來。
“傅懷玉?你怎麼來了?”
看到蕭玄,沉魚愣住。
蕭玄環視一圈小院的情形,才皺眉看她,“我才要問你,你為何會在這兒?”
“是周姊姊告訴你的吧?”沉魚不再看他,蹲回爐灶邊,抓起一把柴,淡淡道:“等雨停了,我就會離開建康。”
“為什麼?”蕭玄兩步上前,眉頭緊鎖,語氣很急。
沉魚抬頭看他:“留在建康,又有什麼好?”
“那又有什麼不好?”
話一出口,蕭玄漲紅了臉,想起自己不是也說過要離開的話?
他蹲下身,眸光閃了閃,局促解釋,“不是,我的意思是......就算要走,也不必急在一時,你這分明是不告而彆。”
說完,起身看一眼鍋中清湯寡水的豆粥,“單吃這薄粥怎麼能行?我知道現在讓你跟我回去,你鐵定不會答應,”他低頭歎了口氣,“也罷,你稍等等。”
“你去哪兒?”沉魚望著蕭玄離開的背影。
蕭玄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
等蕭玄再回來,手上拎了不少東西。
沉魚驚訝看他:“你這是要做什麼?”
“你不是還沒吃東西?”
蕭玄站在灶台前,挽起袖子,頭也不抬地忙著。
挺拔的身姿、華貴的羅袍,配上嫻熟的烹製手法,本該那麼違和彆扭的一幕,可在爐中暖黃的火光映襯下,又覺得如此安閒自得。
沉魚上前,“我來幫忙。”
“好,”蕭玄沒拒絕,偏頭看她一眼,“是你自己架爐生的火?”
“嗯。”
沉魚點頭,接過蕭玄遞過來的蘿瓝bo),疑惑往醫館內看,再探頭往麻布袋裡瞧,除了蘿瓝,還有蘆筍、蓮藕一類。
直到蕭玄變戲法似地拎出一隻處理好的鵝,沉魚再抑製不住心底的震驚。
“你該不是把南郡王府的皰間搬來了?”
“興許是。”蕭玄笑。
鵝炙、湯餅、臘脯......餐食擺滿小幾,也沒移去屋內,就靠著火爐。
“好久沒做了,嘗嘗看,還是不是從前的味道。”
蕭玄將一碗湯餅遞給沉魚。
沉魚也不客氣,接過碗吃了起來。
這一吃,再也停不下來。
直到再吃不下,沉魚才放下筷子,再抬眼,卻見蕭玄靜靜看著她,眸光複雜。
想到方才的吃相都被他看了去,沉魚臉上不由一燒。
這麼多天了,頭一次吃飽肚子,也是頭一次覺得身體從內到外熱起來。
“我......”
沉魚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狼吞虎咽。
她與蕭玄不是頭回一起用飯。
沉魚正猶豫著,蕭玄已移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