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去哪兒?
沉魚靜靜望著近在咫尺的慕容熙,是前所未有的認真細瞧。
時人讚慕容熙,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
明帝聞之,金口玉言:容色傾城,日下無雙。
從此,譽滿寰中。
那時,慕容熙未及弱冠,不過舞勺之年。
明帝的偏愛顯而易見,沉魚頗不以為然,至於其他人的譽不絕口,在她看來,更是迎合天子、巴結郡公的溢美之言。
也是過了很久很久,她沉思細想,似乎在過往所有見過的人裡麵,的確再找不出來一個能與之相媲美的郎君,方後知後覺,何謂日下無雙。
單是長得好看便罷,偏偏神態清朗,氣質秀美。
他又喜穿青色的衣裳,如一片青雲掠過,純正無邪,人畜無害......
然而。
假的。
全都是假的。
不過是惑人的表象而已。
沉魚扯了扯唇角,笑了:“替我的屍體找好了?”
“如果你想。”慕容熙純澈的眼眸微微一動,沒有否認。
這麼長時間以來,慕容熙一直作壁上觀,就是在等,等她道儘途窮、進退無路,自覺低頭回去,然後,永遠不再出現在眾人眼前。
一如先前所言,隻是他一個人的。
“你可以殺了我。”
“是,我可以殺了你,”慕容熙並未動怒,清淺的歎息淹沒在風裡,無奈地伸手撥開擋在她臉上的發絲,“但我不想那麼做。”
沉魚輕嘲:“嗣子的死不追究了?”
“與你無關。”
“鄧妘快死了?”
“......”
“對魏姬也膩了?”
“與她無關。”慕容熙眉眼不動。
沉魚心頭徒然升起一股無力與厭倦之感。
從見麵伊始,一潭死水死似的情緒就在無風生浪。
現在呢?竟還這麼挑釁似的一句一句問著,又是在做什麼?
是幫著慕容熙驗證他以為的那樣,她是在單純的使性子、鬨彆扭?
沉魚默然一歎,拂開慕容熙的手,不待他阻止,解開身上的披風,拉下衣領,露出左肩,稍稍側過身來。
白白淨淨的皮膚上,是一朵紅豔豔的蓮花。
濕冷的江風入侵,沉魚本能瑟縮一下,偏頭看向慕容熙,眸光不動。
“你看到了什麼?”
慕容熙沒說話,隻將她拽到身前,拉起她的衣裳,將她抱住。
沉魚仰麵看著慕容熙,平平靜靜,不帶任何感情。
“不明真相的人看到的是紅蓮,知悉真相的人看到的是胎記,如今這世上知悉真相的,也隻有我和你,你在掩蓋什麼,我已經知道了......慕容熙,我不能跟你回去,也不願跟你回去。”
她掙開慕容熙,在他拽住她之前,轉身就走。
“豐寧渡。”
風吹遠了慕容熙的聲音,沉魚有些沒聽清,回頭的一瞬間,手腕被精準的擒住。
慕容熙黑黑的眸子瞧著她,似乎透著一絲絲笑意,還帶著些許得逞與玩味。
沉魚胸口一疼,“你永遠都是這樣。”
慕容熙根本不理會她,拽著她就往另一個方向去,分明直奔馬車。
沉魚揚手朝慕容熙劈過去,慕容熙似乎早有防備,一個側身,避開她的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