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知曉慧顯師父的死與慕容熙無關,沉魚也不想再繼續糾纏,掙紮著推開慕容熙,不等她坐起身,慕容熙又將她按回去。
“是你要與我劃清界限。”
氤氳水汽蒙上他的眼,慕容熙在笑。
“你自認為受了那一劍,便可以走得問心無愧,坦坦蕩蕩,不是嗎?”
沉魚沉默看他。
是,慕容熙沒說錯。
囚住她的從不是晝夜不離的看守,也不是暗無天日的地牢。
而是那麼多年的恩情與牽絆。
早在江水之畔,他們初遇之時,便由慕容熙親手編織出的一張網,一張將她牢牢纏縛其中、不得解脫的漁網。
不管慕容熙如何待她,她都隻能不哭不鬨、默默忍受的一張網。
直到她再也不想忍受了。
怎麼辦呢?
那一劍來的正是時候。
既是慕容熙親手編的網,那便由他親自斬斷,斬斷他們之間的恩情與牽絆。
無論是生是死,她都得以解脫。
沉魚迎上慕容熙的目光,不再忍讓。
“是又如何?”
“一廂情願,自以為是。”
“我怎麼自以為是?”
“你欠我的隻是一條命嗎?我與你那麼多個日日夜夜,你憑何自說自話,說還清就還清?我有應允嗎?你又還得清嗎?”
“性命相抵,還有什麼還不清?”
“我讓你用性命相抵了嗎?不是你一廂情願是什麼?”
“我——”
“你什麼,彆說你活著是我的,就算死了化成灰,也還是我的。”
“你胡攪蠻纏,我與你說不清。”
“是說不清,還是自知理虧?”
“我有什麼好理虧?”
“你還不理虧?先不說旁的,從小到大,你生過多少次病,哪次不是我在照顧你,你飲了多少杯水,喝了多少碗藥,我又熬了多少個日夜,你不是要與我劃清界限麼,那便數數清楚,給我隻多不少,一樣一樣還回來!”
“你......”
“我什麼?我可有說錯?”
沉魚轉過臉,不想看他。
慕容熙強行扳回來,恨恨道:“這才剛開始清算,你便沒耐心了麼?那該如何是好?畢竟還有六藝八雅,又有哪一個不是我教你的?你說想從哪一個開始算起?”
沉魚瞪著眼不說話。
慕容熙額頭抵上她的額頭:“說話啊,我花了多少心思,耗費多少精力,又用了多長時間,一門一門的,你都給我算算清楚,看看如何用同樣的方式給我還回來。”
沉魚恨得直咬牙。
慕容熙揚唇:“你是在心裡罵我?可這才哪兒到哪兒?都隻是些皮毛而已。”
皮毛?
沉魚閉眼冷笑。
慕容熙挑眉:“怎麼?我說的不對嗎?不許閉眼,看著我!”
沉魚隻得睜開眼。
慕容熙眸光不瞬:“我的心,你還得清嗎?”
心?
他慕容熙有心嗎?
真是可笑。
沉魚笑了。
笑得臉上一片蒼白。
身心俱疲,懶得再理會。
索性放棄掙紮,任由慕容熙折騰個夠。
見人一動不動躺著。
慕容熙鬆開鉗製她的手,低聲道:“你覺得不公平是嗎?怎麼都是你欠我的?難道我就沒有欠你的?好,你儘管說,但凡你開口所說,我都儘數還你,決不食言。”
沉魚諷笑,滿目冷意。
慕容熙看她一眼,自顧自地道:“你做了我那麼多年的暗人,替我殺了那麼多人,無妨,你若覺得不公平,我還你就是了,你隻跟我說,要殺誰?”
殺誰?
沉魚懶得說話,將慕容熙推開些。
她哪有那麼多的人需要殺?
是他瘋了,還是她瘋了?
慕容熙卻是湊近,將人輕輕摟在懷裡,垂下眼看她:“你是不是想說你把你給了我?”
沉魚一愣,不及開口,慕容熙手掌撫上她的臉,低低道:“可我也把我給了你,難道不公平嗎?”
“公平?”
沉魚咬牙,氣笑了。
慕容熙看一眼那刺目的笑,黑著臉,“好,就算你覺得不公平,你說,想要我怎麼還你?”
說到這兒,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眸中浮起笑意與戲謔。
“我倒是想一次不落地還了,就是不知你敢不敢要?”
“你——”
“想來你應是不懼的,那麼隻告訴我,何時何地可還?我會竭儘所能,絕不虧欠你。”
意識到他在說什麼,沉魚氣紅了臉,恨不能耳聾眼瞎。
“你是要與我繼續理賬,還是咱們先清還一些?”
這賬理得清嗎?又還得清嗎?
照慕容熙這個算法,隻怕算到明年、後年、大後年,他們都算不清。
到此,她也算看明白了。
慕容熙就是故意的。
脖頸處落下濕熱的吻,沉魚一個激靈,氣急敗壞去推慕容熙。
“你做什麼!”
慕容熙停下來,微微抬眉,眼神既無辜又受傷,“還賬啊。”
沉魚臉上不禁一熱,恨恨的。
“我不用你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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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要劃清界限,不還清怎麼能行?”慕容熙笑著瞧她,“對旁人我不敢保證,但對你,我一定寸心不昧。”
說完,低頭吻她。
沉魚揚手劈下去,反受製於人。
再次落敗。
圍裳被扯下。
沉魚又羞又惱,一腳踢過去。
慕容熙早有預料,笑了笑,輕輕鬆鬆避開。
再次襲來前,成功將其製住。
幾番角力,兩人衣衫散亂,滿頭大汗。
像兩頭爭搶地盤的野獸,誰也不讓誰。
沉魚後悔了。
慕容熙慣會偽裝。
她就不該信他。
慕容熙有傷,也是費了一番力氣,氣喘籲籲瞧她。
沉魚伺機想逃。
可幾個來回,一步錯,步步錯。
束縛除儘。
沉魚急紅了眼,道:“我與門口仆從說好,若我久久不歸,他們便會先行回董府,屆時董桓便會找上門。”
慕容熙哼道:“怎麼不喚他父親了?”
沉魚目光一閃。
見人沉默,慕容熙輕輕一笑,“他來了正好。”
沉魚擰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