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從解開麻布袋,露出套在裡麵的人。
人尚未醒來。
沉魚擺擺手。
“你們都出去吧。”
“是。”
仆從得令,應聲退下。
唯有青蘿站著沒動,心驚肉跳地望著地上雙目緊閉,口中塞著布團,昏迷不醒的婦人。
婦人四五十的年紀,穿得雖然普通,但發髻梳得一絲不苟,皮膚鬆弛之處,堆疊著幾道皺紋,不算多,也不顯太老,沒有疲憊與憔悴之感,反瞧著精精神神。
這怎麼看也不像是普通的農婦。
女郎將她綁來做什麼呢?
“女郎,這樣平白無故將人綁了,隻怕......”青蘿惴惴不安,掀起眼皮往沉魚臉上瞧。
沉魚麵無表情,“怕什麼,我隻是找她問問話,你去外麵守著,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許進來。”
青蘿不好再說,出門之際,瞧見沉魚手中的茶水潑上婦人臉。
門扇一關,沉魚慢慢蹲下身,手腕一轉,閃著寒芒的匕首從大袖中轉了出來。
“啊!”
迷迷蒙蒙中睜開眼,猛然瞧見明晃晃的刀刃,婦人渾身一抖,尖叫出聲。
待看清刀刃後那張冷冰冰的臉,神魂俱顫,麵如土色。
“是,是你......你要做什麼?”
“你說呢?”沉魚手中的刀貼上趙媼的臉,“殺不了她,難道我還殺不了你嗎?”
鄧府中,鄧原的子嗣基本都在守靈,卻獨獨沒瞧見鄧妘。
不僅鄧妘沒來,慕容熙也沒出現。
可,沉魚在街邊看到趙媼。
趙媼驚恐萬狀,哆哆嗦嗦往後縮著脖子,兩隻眼睛緊盯刀刃,一刻也不敢移開。
“彆殺我,人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是夫人,不,是鄧妘,是鄧妘!”
“無妨,殺了你,我再找她。”
說著,刀刃就要壓下去。
“彆殺我!我可以幫你殺了她!”趙媼閉起眼,顫聲大叫。
沉魚蹙眉,著實意外:“你幫我殺鄧妘?”
趙媼睜開的眼裡重燃希望,“是!你不是討厭她,恨她嗎?隻要你放了我,我可以幫你,幫你回郡公府殺了鄧妘!”
趙媼忙不迭的應聲,生怕慢一點就會錯失這生的機會。
沉魚失笑:“你以為我會信?”
趙媼是鄧妘的心腹。
趙媼急了,驚恐之下,身子使勁往後仰,努力想要遠離隨時落下來的刀。
“真的!隻要你饒過我一命,我真的願意幫你殺了她!”
“不必了。”沉魚不屑瞧她。
“那,那你說,隻要你肯放過我,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做什麼都行?”沉魚睨她。
“是,做什麼都行!我還可以,還可以把我所有知道的都告訴你!”
因為太過恐懼,趙媼瞪大雙眼,全身抖個不停,抖得嘴角的皺紋都在打顫兒。
沉魚嗤之以鼻,“你知道我想知道什麼?你還是省省吧。”
趙媼慌了,衝口而出:“我知道啊!嗣子的死與你無關!嗣子也根本不是郡公的孩子!還有,是夫人,是夫人故意當眾揭露你不能有孕的事!”
“你,你說什麼?”沉魚一怔,驚疑不定地看著驚慌失措、口不擇言的趙媼。“嗣子不是郡公的孩子?”
趙媼忙忙點道:“郡公從來都沒碰過夫人,夫人又怎麼可能會有郡公的孩子!”
從來沒碰過?
這怎麼可能呢?
沉魚無意識地搖搖頭,難以置信。
慕容熙壽宴那日,他得知鄧妘有孕,是多麼歡喜,與人舉杯共賀。
孩子生下後,他對那孩子多喜愛、多重視,還特意帶著她去堇苑看。
他那興高采烈的樣子,不是炫耀又是什麼?
再者,是不是他的孩子,他心裡最清楚,如果不是他的孩子,他又怎麼可能會認下,還讓孩子出生?
“不可能。”沉魚冷下眼,“為了活命,你真是什麼胡話也敢說。”
“我沒有胡說,這都是真的!郡公也知道!”
“他知道?”沉魚愣了愣。
“是啊,郡公一早就知道,可旁人不知,對了,溫夫人,她就是無意撞破這個秘密,才被夫人下令滅口的......”
沉魚腦子有些亂。
趙媼舔了舔乾巴巴嘴唇,說道:“夫人知道懷孕後,害怕郡公容不下她和孩子,便故意挑在郡公壽辰那日,當著賓客的麵假意暈倒,逼得郡公不得不承認孩子是他的。”
是的。
那天,鄧妘在席間暈倒。
府醫看過之後,說鄧妘有了身孕。
與宴賓客紛紛道賀。
沉魚抿著唇。
即便鄧妘懷的不是慕容熙的孩子,那又如何呢?他不還是視如己出?
沉魚低下眼:“是不是他的孩子,與我有什麼關係?”
趙媼急忙道:“不,不是,你聽我說,郡公之所以不敢動夫人和孩子,是以為孩子是至尊的。”
沉魚瞪著趙媼,半晌說不出話。
鄧妘和蕭越......
這怎麼可能呢?
趙媼咽了咽口水,繼續道:“夫人和郡公成婚後,郡公一直不曾與夫人圓房,夫人便想借著回太尉府探病的機會與郡公同寢,公主為萬無一失,讓人在郡公的餐食裡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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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藥?”
“是,是催情藥,”趙媼勉強看她一眼,“反正這事沒成不說,還惹惱了郡公。”
沉魚想起被杖責的那晚,她被武昌公主攔在門外,要不是聽見屋內的異動,隻怕會任由他們將她拖下去。
等她闖進屋,慕容熙與鄧妘衣衫不整。
她一直以為慕容熙是飲醉了酒。
原來不是酒,而是藥。
趙媼小心看一眼默不作聲的沉魚,“夫人以為郡公有隱疾。”
“隱疾?”
“是,就是,就是男子那方麵不能言說的隱疾。”
趙媼眸光閃了閃,有些尷尬。
沉魚大為不解:“她為何會這麼認為?”